流氓是流氓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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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五四章 ****阴谋
汪秘见枝子那么紧张李向东,心里先还有几份醋意,听李向东那么一说,心里一震,脸都青了,忙说,我马去处理这件事。李向东见他惊慌地站起来,又说,你急什么?你怎么去处理?坐下!
这时候,李向东才感觉到手痛,看了看受伤的手,甩了甩,把沾在手的血甩掉了,但那血马又涌了出来。枝子急得快哭了,说,你别这样好不好?她说,你坐下,你自己先别激动,你把手举起来。她抓住他的手腕,叫他把手举起来,觉得举着手,血就不会往涌。
她见陈小雨还坐在那,就说:“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没听见我叫你去拿药吗?”
陈小雨苦着脸说:“这地方,我哪去拿药呀?”
李向东拿了枝子的杯,把杯里的酒倒在伤口,便觉一阵钻心的痛,但这痛过后,那被酒消毒过的伤口就不再流血了。他看了看伤口并不大,就说:“没事,问问服务员有没止血贴?贴一贴就没事了。”
枝子说,那有你那么粗心的,里面可能还留有玻璃呢!她对汪秘说,你叫镇的卫生院派个高明一点的医生来检查一下。李向东说,没那么娇气。这会儿,陈小雨已经跑去餐厅向坐在柜台那的老板娘要止血贴了。老板娘当然知道这几个人的身份,忙翻找抽屉,嘴里连连说,有的,我记得是有的。好不容易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包,从里面拿出几片止血贴。
处理好李向东的伤口,四人静默了好一会。枝子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惊慌和紧张了,那么一点小事,完全把她对李向东的那份情意表露无遗。陈小雨是知道这个事的,并不显惊讶,却是担心汪秘此时的心境,他对追求枝子本来就不坚决,再看到这一切,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汪秘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在思考枝子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他是不是跟李向东有某种关系?如果,他跟李向东有某种关系,陈小雨不可能不知道,那么,陈小雨为什么还一定要他追求枝子?难道这里隐藏着什么阴谋?难道他是授李向东的指使,要把枝子像包袱一样甩给他?
他只知道李向东是一个好领导好市委李向东对女人的态度。然而,你说他不食人间烟火,汪秘是绝对不相信的,至少,绮红就是明证。现在,有一部分人官儿越大,就越多女人,李向东是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敢说,但李向东没结婚前,身边一定有许多女人,除了绮红,杨晓丽应该是一个,当然,枝子也算一个。
后来,他觉得杨晓丽更合适自己,就跟她结婚了,但是,枝子还不放手,还缠着他,于是,他便授意陈小雨劝他汪秘追求枝子,一旦,他把枝子追到手,李向东就能摆脱枝子的纠缠。
这么想,汪秘感到一阵恶心,想你李向东也太欺负人了,想我汪秘再迷恋官途也不会那么没骨气,想你这陈小雨也太不是人了,你当李向东的走狗我不反对,甚至还羡慕你,但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师兄弟,却这么坑害我,也太过份了?
他突然抓住陈小雨,拉他起来,说:“你跟我走!”
陈小雨没想到汪秘变得那么凶,他问:“你要干什么?”
汪秘说:“你心里清楚。”
陈小雨以为,汪秘责怪他当着李向东的面说出了访的事,就说:“能怪我吗?这能怪我吗?是你偏要我说的,是你逼我说的。”
汪秘看似白净文弱,手无擒鸡之力,起怒来,手攥得陈小雨的手痛,拉着陈小雨想不跟他走也不行。
陈小雨像是在垂死挣扎,说:“你放开我,放开我!”
枝子说:“你们怎么打起来了?是我叫陈小雨说的,你要打就打我!”
李向东也在喊:“你们要打架别走开,当着我的面打,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谁能打赢谁。”
汪秘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李向东说:“你给我住手。你们成何体统,太不像话了。”
汪秘还是坚持把陈小雨拉走了。他把他拉到一个拐弯处,才放开他,指着他鼻子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欺负人也不欺负到我头来!”
陈小雨说:“我欺负你什么了?”
汪秘咬牙切齿地说:“还用我说吗?还用我画公仔画出肠吗?你刚才没看见?枝子对李记那个态度,你还要我追她?你安的什么心?你这是为我好,还是想害我?”
陈小雨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不禁“哈哈”笑起来。
汪秘说:“你竟还笑得出来!”
陈小雨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说:“你以为我傻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有什么呢?你怕你把枝子追到手,李向东会怪罪你?李向东还恨不得你马就把枝子追到手呢!”
汪秘说:“要追你去追,别把我当大傻冒,别想要把我当乌龟!”
陈小雨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刚才你差点把我吓死了,现在,你又把我笑死了。”
他说,你以为李向东真和枝子有一腿呀?以为我故意要你戴绿帽?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
他说,我告诉你?枝子对李向东是有那个意思,但是,他不是那种人,对枝子没兴趣,也不会做对不起杨市长的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你竟然不清楚,亏你还让过他的秘。
他说,他是信得过你,才要我劝你追求枝子,枝子是个好女孩子,是每一个想在官场混的人都希望接近,都想要巴结的女孩子,如果李向东是那种男人,这么好的事轮得到你!
陈小雨说:“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你!李向东是有阴谋,是想希望通过你达到某种目的,但是,但绝对不是让你戴绿帽,叫你当乌龟。他是为枝子好,
也是为你好。”
他说,李向东担心枝子缠着他,却没想到钟市长会混水摸鱼,千万百计想要接触枝子,当然,只是刚开始,李向东能让他得逞吗?他们之间的争斗你不会不知道,所以,他希望你来断了钟市长这条路,把枝子追到手。
他说,我知道你有女朋,虽然我没见过你女朋,但是,我可以肯定,她比不枝子,可能会比枝子漂亮,也比枝子年青,但是,除了这些,应该什么都比不枝子?你介意枝子喜欢李向东?如果,你介意,你才是大傻冒。哪个女孩子没喜欢过别的男人?你敢保证,你就是你女朋的初恋情人?
他说,这个事说起来,是有点阴谋的味道,但是,与你什么关系呢?那是李向东和钟市长之间的事,你在这件事,是鹤蚌相争,渔人得利!如果,我陈小雨没结婚,这么好的事,轮不到你,李向东早让我冲了。
汪秘很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陈小雨说:“你自己考虑!我要说的都说了,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
说着就要离开。汪秘忙叫住他,一脸的笑,说,你不会生我的气?陈小雨板着面孔反问他,你说呢?汪秘说,这不是误会吗?陈小雨说,你这误会让我心寒,也让李向东心寒。汪秘问,你不会把这事告诉李记?陈小雨说,有可能!汪秘说,你太不够意思了!陈小雨说,是我不够意思吗?
汪秘过来拍拍他的肩说,“如果有一天,我爬去了,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怎么样?”
陈小雨说:“你对自己也太有相信了?”
汪秘说,不是我对自己有相信,是你对我有相信,是李记对我有相信!他说,我能辜负你们吗?陈小雨便推了他一把说,你算了!于是,两个便“嘿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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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五五章 事态发展得更可怕
两人坐下来,李向东问,打完了?谁赢了?陈小雨厚着脸皮说,打了个平手!李向东说,那就继续打,打个头破血流分出高低再回来。汪秘说,对不起,刚才,我太激动了。李向东说,这么一句话就想交代过去了?你知道,你现在是镇委记了,是独档一面的镇委记,就是遇到再大的事,天塌下来的事,只要这事与海边镇无关,你就要先考虑海边镇的事。因为陈小雨把访的事告诉我,你就容不得他了?就要跟他大干一场?你的工作做好了,会出这样的事?他又对陈小雨说,你别得意,别以为你就没有责任,你这人成天吊儿郎当的,想要你办点大事都办不成。
陈小雨“嘿嘿”地笑,说:“这不是在努力改正吗?”
李向东问:“你能改吗?从我认识你那天,你就说改,改到现在还是没能改过来!”
陈小雨说:“这阵,我又很加紧努力了。”
他一点不怕李向东火,遇到这么个事,
他会不揪心吗?他揪心了不找个人骂骂泄泄火能行吗?他要骂人泄火,当然,找自己信得过的人骂,自己信得过的人,骂完了,泄火了,心情也就好了。如果不是自己信得过的人,骂完了,泄完火,又得担心人家的感受,担心人家会不会因此和你结怨,说不定那一天就要报复你,所以,你还得要向人家赔理道歉。
汪秘当然没那么深的体会,与李向东的交情没到那么高的境界,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尤其是刚才火的时候,不知有没说了什么话,得罪了李向东。不知这事会给李向东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李向东说:“那边都着火了,你们先考虑的不是怎么去救火,却是要解决个人恩怨,让人家知道了,像什么话?我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陈小雨却说:“这事不是明天才生吗?明天一早,赶在他们车前,组织所有镇干部去拦路,他们想走都走不了。”
李向东懒得跟陈小雨打哈哈,问汪秘:“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个事?”
汪秘说:“我的看法是,应该马处理这件事。”
他说,如果,明天群众都集中起来了,再去处理,就会遇到许多麻烦。那时候,场面吵杂,恐怕连说话都听不清。现在去处理,群众都在家里,反而有利于我们各个击破。
他说,这种集体访总有一个核心,我们先摸清这个核心,今晚就门做说服那些核心人物的工作。只要劝服了他们,他们明天不再参与这事,其他群众,也就像一盘散沙,再做通他们的思想就容易了。
李向东点点头,说:“就按你的意见去办。”
他说,不要才惊动,要依靠村干部。他们最了解清楚。
他说,要他们及时汇报。我们要随时掌握那边的情况展,同时,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通知明天一早,镇干部把守好村的各个路口。
汪秘忙
着用手机向手下布置任务时,李向东问陈小雨,你这消息是哪来的?能不能叫那个提供消息的人过来谈一谈?陈小雨说,不用?都这么晚了。李向东问,他现在是在城区,还是在村子里?陈小雨说,在村子里。李向东说,这里离村子不远?陈小雨说,这种关键时候,如果叫她出来,让村里人知道,还不认定是她出卖了他们。这样对她就更不好了。李向东想了想,觉得陈小雨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就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枝子见几个男人忙碌着,自己一点也插不手,就坐在那里一会儿看看打电话的汪秘,一会儿看看陈小雨,一会儿看看李向东,想好不容易与到这么个机会,能和李向东痛痛快快喝场酒了,却可能被这突如其来的群众访给搅了。
她已经很久没跟李向东在一起了。她不是不想和李向东在一起,反倒是恨不得每天都能和李向东在一起,但是,她又不得不克制自己。她帮汪秘,其实是想通过这事讨好李向东,希望有一天,李向东能感谢她,那时候,她就会说,你就是只嘴里说感谢吗?你就不能有一点实际行动吗?我枝子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就不能也为我枝子付出
一点点吗?对李向东不能来硬的,只能感化他,用软功。
她问自己,刚才自己对他那么紧张,他感动了吗?
她又自问自答,他一定被感动了,只是在陈小雨和汪秘面前控制自己不让自己有半点流露。
她想,如果,今天这场酒再喝下去,如果,他们都住在这度假村,或许他们真就会生点什么事。她知道,陈小雨也一定住在度假村,但是,她才不在乎陈小雨知道他们的事。
这时候,见汪秘用手机布置完任务,回到餐桌前,枝子就问,你们忙完了?可以继续喝酒了?陈小雨说,生了这样的事,那还有心思喝酒了。枝子说,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大的事也就是海边镇的事,也就是汪记的事,跟我们喝酒有什么干系。李向东说,这事有可能比还严重!其他人不可能明白这话里包含的内容,只是他和枝子再能领悟其中的含意。
枝子说:“你别危人耸听,可是全
国的大事。这群众访也就是海边镇的小事,司空见惯的事。”
李向东没再说什么,觉得没必要跟枝子解释得那么清楚。他叫服务员饭,说是吃了饭他和汪秘回镇政府,叫陈小雨送枝子回去。
枝子说:“为什么要送我回去?说好了喝酒的,这才喝到一半。”
陈小雨说:“你要喝,我陪你喝,反正没我什么事。”
枝子说:“跟你喝没意思,你十个陈小雨也喝不过我。”
她想起了什么,又说,都是你陈小雨,如果不是你接的那个什么鬼电话,会生这样的事吗?
陈小雨说:“这也怪我呀?这事情如果现的晚,就更麻烦了。”
吃完饭,李向东正准备离开餐厅,汪秘的手机却响了。也不知对方在说什么,只见他“嗯嗯噢噢”好一阵。收
了线,就问陈小雨,绮红是怎么跟你说的?她听谁说某某村明天要集体去市政府访的?说完这话,他才现自己说漏了嘴,便看了看李向东。李向东心里跳了一下,怎么就没想到是绮红告诉陈小雨这事呢?陈小雨来市县才多长时间,怎么就认识村子里的人了?而且,那关系还很密切,那么重要的事人家也相信他,也向他透露。
汪秘说:“我布置的人去那村了解过了,都说风平浪静的很,村干部也好,普通群众也好,都说不知道有那么一件事。”
陈小雨说:“不会?不可能?”
枝子生气了,说:“陈小雨,你是不是故意的?”
陈小雨说:“我怎么是故意的呢?我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枝子说:“你就是故意的,看见我和李记喝酒,怕我把他喝醉了,所以,就想出这个馊主意,刚才,看见你去拿酒的时候,那一脸的坏笑,我就知道你想搞鬼了,你竟然连李记也
敢骗!”
陈小雨说:“你这都扯到哪里去了?你能把李向东喝醉?我告诉你,我跟他那么久,还从没见他喝醉过。我倒是见你醉了好几回了。”
枝子老羞成怒地说:“就是你们都帮他,我才醉的,如果没人帮他,醉的就是他了,今天没人帮他,你竟想出这种鬼点子。”
她说,陈小雨,你太不够朋了!你护着他,我没意见,但是,你要分清楚,今天是朋之间喝酒,不是公务喝酒。
陈小雨很委屈地问汪秘,你觉得我会谎报军情吗?
汪秘多想了一层,如果,绮红说的是真话,这问题就严重了?村里人,包括村干部都在隐瞒镇政府的人。那么说,这便是一场计划非常周密的行动了。他问:“应该叫绮红过来问问情况,或许,只有她能会说出实情。”
李向东却想得更深。
他问汪秘:“据你所知,沿海几个镇有多少渔民去西沙、南沙捕鱼?”
汪秘说:“应该都有,只是我们海边镇更多一些。”
李向东说:“其他镇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笔拨款?是不是也挪用了这笔款?”
汪秘犹豫了一下,说:“这个我就没清楚了。”
李向东想,这次行动这么周密,会不会仅是一条村的事呢?会不会是整个沿海镇所涉及的村都参与进来了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更可怕了。
这个月的星期五都会多传章节,但这个星期五晚要加班,星期六一定补。!
正文 第八五六章 威信
学校的孩子们都喜欢绮红,因为她对谁都和蔼可亲,因为她说得一口流利的省城话,且那声音脆脆的。乡下人的孩子很少能听到那么好听的省城话,他们说绮红老师讲话像唱歌一样。
校长也喜欢绮红老师。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学校,正式编制的老师都不安心,眼睛总瞪着大学校,总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到大学校去,一个个都像捆不住的野马。民办老师倒还安心,却都是本地人。即使是本地人能为那几百元工资呆在小学校里,水平也相当有限,只有绮红水平比那些正牌老师还高,且又安心,只是尚欠点教学经验,想有个一年半载,完全可以顶一个正牌老师,于是心里总感觉到自己无端端捡了一个宝贵儿。
老师校工们也很敬重绮红,虽然,她平时话不多,言行举止却不一般,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像是与世无争的人。不是普通人都可以到这种境界的。她每天都去海边游泳,那是拥抱大自然的表现,她每天都那么认真地课,那么耐心地像学生做说解,每天晚几乎都去学生家里家访,不是没有经过磨难的人,没有这种恬静。
当然,绮红去学生家里家访还有一个无法明说的目的。她不想学校清闲的时候,那个老校工总围着她转。晚家访回来,八点多回到自己的宿舍,那老校工就不好意思再到她这来了。毕竟乡下人还保持着早睡早起的习惯。
学生们喜欢绮红老师,家长们便也喜欢绮红老师,每天晚家访,家长们对绮红老师都很热情,不仅谈孩子的事,也谈家庭事,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也都对她说。这一天,一个学生下午没学,绮红去他家家访,家长便很神秘地告诉她,说这孩子太跳皮,偷听大人说话,所以,怕他把偷听到的内容说出去,下午就把他关在家里了。
绮红随口问了一句,他偷听什么了?有必要把他关在家里吗?
那学生家长是个老实人,觉得自己不该隐瞒绮红老师,说村里人组织明天去市里访。说这次行动是由村里族长们决定的,凡是本族的人每户都要派一人参加。说如果谁把这事传出去,就要赶出本家族。
绮红在学校呆了这段日子,多少对这村里的情况是熟悉一些的。这村子独姓方,拜祀一个祠堂,都是同宗兄弟。由于是同宗兄弟,便很讲究辈份,还遗留着一些很封建的东西,平时村子里的琐事,都由村干部负责,但遇到大事,村干部说了还不算,还要经几位辈份高的长者点头认同。
每次商议大事,定是在祠堂里。
祠堂是那种三厢式的,一进门为前厢,是族人聚集闲聊的地方,中厢实为过道,左右两边是顶盖的走廊,中间却是一个大天井,既用于采光,也喻示着日月普照,人财兴旺。后厢的宽敞是前中两厢的总和,墙壁是一个列祖列宗的神位,有一幅始祖的画像,有各位前贤的牌位,便有一个点灯烧香的案台,每月初一十五定是香火缠绕。离那神位不远,摆了一张酸枝四方桌,几把酸枝椅,长者商议大事,就围坐在那张酸枝桌,在列祖列宗众目睽睽之下,以示公正公平。三叔公是辈份最高的,背对列祖列宗的神位面坐,且坐的是一张酸枝大师椅,很让人有一种从那画像走下来的感觉。
这时候,村
干部最多也就属于列席会议的,自己搬一张新式折椅,围坐在第二排,只有听的份,偶尔也说几句,也就是说些解释之类的话,一旦长者们做出决定,他们就得执行。
当然,长者们也并非完全封建式,毕竟还是要按政府的指示办事,只是,如果没有长者的决定,有些人或会不服从指挥,一旦将政府的决定转化为长者们的决定,村里就再没人敢不听从了。三叔公绝对不会放过你,他手里那个乌黑亮的手杖一跺,翘着花白的胡须看着你,你还敢不从,那手杖便一挥,随时就会把你挥出村子,挥出祠堂。
绮红就见过两件事,充分展示了三叔公在方家村的威信。
有一位方家后代在特区做生意赚了大钱,说要为家乡人做点好事,见回村的路太坎坷,就要捐建一条水泥路。村里人当然欢呼雀跃,三叔公手杖一跺说,不行!这方家村的路为什么要他建?村里人便静下来了。
那人早些年在村子里当过村干部,了公款,却被在镇政府当官的亲戚保了下来,
只是退还公款,没有做任何处理。三叔公等一批长者虽然不同意却也很无奈,于是,就召开长者会议,把他清除出了村子。这事也让人郁闷。那家伙窜去特区,也不知怎么混的,竟达了,开着奔驰回来。镇干部村干部围着他团团转,还希望他能回家乡投资办企业。
他“嘿嘿”笑,说还没准备回来办企业,倒是觉得有必要捐资把家乡的路先建好了。路通财通嘛!三叔公不卖他的帐,说他不是他们方家的人,他就是世界富,方村家族也不承认有他这么个后代。镇干部劝三叔公,这有什么不好呢?和国民党够不共戴天水火不容!现在不也往来了,不也共同商量统一祖国大计了?
三叔公却说,别拿你们的道理来劝我。我拥护你们,但是,不一定听你们那套大道理。他不是我们方家的后代,就没资格建我们方村的路。他说,你们去告诉他,别以为有几个钱就想回来显摆?我们方家的人穷得有骨气,不偷不抢,更不能骗,他连自己家族的钱都骗了贪了,就没脸再当方家的人。他说,他可以再回方家村,这个我们不管,但是,他不是方家人,不管他多有钱,也不
能进方家祠堂!
三叔公这话一出,方家的人都不给那人面子,见了他也不打招呼。据说,有的人倒是在方家村以外的地方跟他有接触。这些三叔公就不管,他说,他只管他方家这块地盘!
另一件是学校购置电脑的事。这些年学校实行优化组合,许多学校都重组了,但考虑到方家村这学校的实际,还保留着,然而,由于规模小,经费也不多,许多必要设置暂还无法增设。校长与村干部商量了几次,希望村里人筹款购置两台电脑,一则供教师们使用,一则也可以让孩子们从小就接触电脑,否则,小学毕业后,去其他学校,人家的孩子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操作,但方家村的孩子还不知道电脑是什么?
方家村是半农半鱼的村子,每户都有人下海打鱼,日子过得不紧巴。村干部却摇头说,有用吗?这电脑对学生有多大用处?又说,你这种筹款的方法行不通,每家每户的筹,筹得来吗?人家给你吗?无奈之下,校长只得与三叔公商量这事,三叔公倒爽快,说,我们方家的后代不能让人小看,不能丢方家人的脸!他在长者们议事
的酸枝桌,说,这电脑一定要购置,而且,要购置好的贵的。
方家村几百户人,谁家日子过得好,谁家日子过得紧,三叔公了如手掌,当下就分配了每家每户要捐款的数额。他对坐在第二排的村干部们说,钱由你们去收,就说是我三叔公定的,看谁敢不出钱?钱筹来后,交给校长去办理。
结果,第二天购置电脑的钱就收足了。
!
正文 第八五七章 软柿子书记
由此可见,三叔公也不是老封建老榆木疙瘩。
对待村里人访讨要鼓励补贴一事,三叔公本是执观望态度的。开始,村里人只是吵吵要去镇政府,三叔公便坐在村头的榕树下当旁观者,觉得村里人去讨要也没有什么不对,想镇政府也不会不给。村干部当然不希望村里人去镇政府访,这访总不是件好事,于是,就答应大家一定跟镇政府交涉,一定尽快帮大家解决好这事。
村里人等了一阵,见镇政府没有动静,就不相信村干部了,又纠集起来吵吵着对镇政府,村干部一边劝阻大家,一边向镇政府反映这事,很快,镇政府就派人下来调解,镇干部希望村里人能体谅镇政府,说现在正是急用钱的时候,一下拿那么多钱出来,镇政府的确有难处,并答应缓过这段手紧的日子,一定补。
村里人还是相信镇干部的,也理解镇政府的难处,那知,这一等就等到快过年了。大家都知道,过年是很化钱的,因此,便有一种当受骗的感觉,想你镇干部不是说手不紧的时
候,就把鼓励补贴还给我们吗?这什么时候才手松?一年里还有比过年手紧的吗?显然,这手松的时候并没考虑这事。
于是,有人就又组织大家去镇政府讨要鼓励补贴。这次大家很坚决,谁也劝不住,队伍就一直开到镇政府了,嚷嚷着一定要镇政府补拖欠了他们多年的鼓励补贴。
村里人到了镇政府,记镇长不得不出面了,不得不答应补了,但是,只答应分批给予补,这一次每人先放一千元,让大家回去过个好年。春节一过,一定想办法把其余的钱补足。他们说,就是这一千元也来得不易,是从镇干部放的年终奖里挪给大家的。虽然大家只拿了一千元,我们的镇干部的年终奖却少拿了好几千。大家听了,很是感动了一番,都觉得记镇长是好人!
大家回去后,三叔公还把那些领取鼓励补贴的人大骂了一顿,说你们就缺那点钱过年吗?你们出一次海一万八千的也有了,竟要人家拿镇干部的年终奖给你们补贴!说他们太丢方家村的脸了!
那些拿了补贴的人都不好意思,一个个低着头,像做了错事。
然而,欠债还钱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他们知道,国家给予他们的鼓励补贴都拨到镇政府了,这么多年,都给挪用了。他们要讨还也是很应该的,而且,记镇长不是也答应分批给予补偿吗?因此,隔一段时间,村里人就到镇政府去闹,他们知道,不闹到镇政府去,记镇长就不会出面,记镇长不出面,这补贴就不下来。
那想到,这以后,记镇长却不露面了,或说去市里开会了,或说出差去省城了,竟也没人承认那个分批补偿的事了。
渐渐地,三叔公也觉得那记镇长太没口齿,做人怎么能这么说话不算数呢?何况还是当记镇长的。你那么没口齿不讲信誉,大家怎么服你,你还怎么领导人?三叔公决定亲自出马处理这个事,当然,他更想告诫那记镇长怎么做人!
三叔公收集了所有村里这些年出海西沙南沙捕鱼的人员名单,单枪匹马去的镇政府。他三叔公要搞那种浩浩
荡荡的人战吗?他三叔公不仅方家村,就是在海边镇,也是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
到了镇政府,三叔公是什么人后,亲自接见他,但是,这次见的记镇长却不是以前的记镇长,以前的记镇长已经调回市里了。三叔公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的做人道理竟没派用场。不过,新记镇长对三叔公尊重有加,答应他了解清楚这事后,一定给予三叔公一个明确的答复。
大家见三叔公过问这事,都寄予很高的期望,想三叔公都出面了,这事一定能解决。三叔公回到村里,大家便来打探消息。三叔公说,你们急什么?这事就那么容易解决吗?你们闹了那么久都没解决,我跑一趟镇政府,就把钱拿回来了?
大家说:“三叔公怎么会空手而归呢?”
三叔公这才会心地一笑,说:“你们等着,等着听好消息,我不用吵不用闹,记镇长过几天就会找门来。”
隔了几天,
记镇长果然到村里来了,一进村就直奔三叔公家。记镇长给三叔公的答复是,镇里的确每年都有那么一笔拨款,但是,那拨款并不像方家村人想像的那么多,再说了,海边镇出海去西沙、南沙捕鱼的渔民也非方家村的人。他们说,我们统计过,有好几百人。这好几百人分那点拨款,每人也就三几百元,前些年还没那么多,所以,统计了一下,每人也就是一千多。过年的时候,方家村人已经拿了一千元,现在也就剩几百块了。这些钱都准备好了,方家村人想什么时候去领,就什么时候去领!
三叔公一听这话,火气就来了。以前那记镇长说话不算数,他火气还没那么大,你新记镇长这番话明明就是在耍权术,明明就是利用手里的权利欺瞒下玩。要知道三叔公最恼怒的就是那种欺瞒下玩的人。钱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你在挑战他的智商,你在玩傻瓜玩弱智一样地耍他。
他说,这就是你们给我的明确答复?
他说,你们什么也别说了,回去镇政府当你们的官,我这不留你们这种人!
他已经很忍耐了,很克制了。如果,不是看在你们是记镇长的份,他会一跺那手杖,大喝一声:“滚!”
三叔公就是这时候开始,跟镇政府对作干了。他派人去附近几个村打听情况,问那些也曾出海去西沙、南沙捕鱼的人每年都拿了多少鼓励补贴。这不打听还好,一打问,那些人反倒掺和进来了,跟着方家村的人一起讨还鼓励补贴了。
几年来,讨要鼓励补贴便成了海边镇一个社会不稳定因素的焦点,方家村在海边镇便成了经常闹事的集结地。每一次召开维护社会稳定会议,记镇长都在会指名批评方家村的村干部,每逢年过节,哪一任的记镇长都告诫驻方家村的镇干部要密切关注方家村人的动向。
汪秘任海边镇委记后,一分钱没挪用那笔拨款,钱一到,就着手布置放。他认为,自己无法解决任、任遗留下来的问题,他自己却绝不非法占用。但是,他没想到,他的如数放,反而形成了一种对比,反而暴露了任、任挪用这笔拨款的数额。
更严重的是,三叔公认为这个新记太老实,太好欺负了。
有时候,你本想做好人干好事,却往往被人认为你是好拿捏的软柿子。这时候,三叔公就是要欺负汪秘这个老实人,这么些年来,因为帮村民讨要这笔鼓励补贴,三叔公的面子几乎丢尽了,威信几乎丧失了,他要趁这个软柿子当镇委!
软柿子记不是市里派下来的吗?不是曾经当过市委记的秘吗?那么,三叔公就要组织村民去市委大院访,让那些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在海边镇是怎么当记的,最好把那个市委记也惊动了,让他出来直接跟他三叔公对话。三叔公七十多岁的人了,还没见过市委记的真人是什么样的呢?他倒想见识见识,是他市委记够威风,还他三叔公够胆气!
三叔公很被自己这一想法所鼓舞,只觉得血往头涌,人便很精神焕。他不仅组织了方家村的村民,还组织附近了几个村的村民,为了统一行动,还租赁了两辆个体经营客运的大巴。
他要浩浩荡荡开进市委大院,让那市委记来迎接他。
三叔公太清楚这次行动必须秘密进行的重要。
这次行动,再不能像前几次那样,事先被镇干部听到风声,堵住外出的路口。那些镇干部别的本事不大,拍??口说大话却是高手,只要你不访,他们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即使叫他们明天摘颗星星下来,他们还会问你要大的,还是小的。说这话,眼眨也不眨。而且,这些镇干部和村民们怎么也有个三亲六戚的关系,经他们一番劝说,其他那几个村的人一动摇,就会影响方家村的人,行动就有可能被瓦解!
三叔公对方家村的人说,这事不能向外透露半点消息,谁要走露风声,以后就别想再呆在方家村,就别想再进方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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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五八章 人家运气你背黑锅
绮红打电话给陈小雨后,就一直呆在学校里。这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学校很静,校长和其他老师都是本地人,都回家了,只剩那守门的老校工和绮红住校。老校工见绮红破天荒地没出门,就提着他那个竹制的水烟筒,“嘿嘿”笑着走过来。绮红不想他进自己的宿舍,嫌他那水烟筒一股子的烟臭味,特别是他吸烟时,那喷出来的烟雾便在她宿舍弥漫,似乎好多天都消散不了。他那水烟筒喷出的水又黑又臭,看得恶心闷。
她迎了出去,把他堵在门口。
老校工有话打话说:“绮红老师今晚没去家访呀!”
绮红说:“去家访了,刚回来。”
老校工说:“今天回来的好早呀!”
绮红说:“我回来等电话。”
老校工说:“很少有电话找绮红老师的。”
绮红便不理他,自顾自地去教师办公室。她在那里看报纸,当然,也注视着村里的情况。教师办公室有一个窗,从那窗往外看,便是那小集市,此时,小集市空旷得一团漆黑。然而,只要外人进村,定要经过那里的。绮红想,陈小雨如果把消息告诉海边镇的汪记,他一定会派人连夜来处理这事。她也知道,当事态还没展成形时,瓦解这种群众访是最容易的。
如果汪记派人来,要么就是驾车来,要么就是驾摩托来,总之,会有很强烈的光透过那窗射进教师办公室。
虽然,她不知道这次访的性质有多严重,却知道访不是什么好事。以前,在张老板的企业,她就看见群众访的状况,波浪村的人涌进张老板的工地,用身体阻拦推土机,保安都阻止不了,公安都阻档不了。那时候,李向东便跳一辆推土机,大声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指挥公安警车迅离开现场,要求波浪村的村民保持冷静,组织遣散波浪村的老人妇女儿童。然后,便与村民代表坐下来商量解决的办法。
记得,她是透过自己办公室的窗一直在注视那场纠纷。那时候,她跟李向东才刚刚开始,她用一种爱慕的目光看着他,用一种担心的目光看着他。她被自己喜欢的男人展示的那种大义凛然而折服,却又担心那些滋事的村民会做出不利于他的举动。当他劝散了人群从推土机下来,往办公大楼这边走来时,她完全陶醉在一种幸福的氛围里,想这是一个自己完全能够依靠的男人!
她的思路似乎打开了一道大门,整个人便沉入了往事的回忆中。一会儿脸泛着甜蜜的笑,一会儿又阴云密布。一会儿眼里闪着亮亮的光,一会儿又遮盖了无边无际的哀伤。
这些年,回忆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个重要部分,有时候,她也认为自己不能总沉溺于这种回忆中,过去的总是过去了,回忆过去,只能让自己更加悲伤。然而,她又太迷醉于回忆中的欢乐和甜蜜。
绮红走出回忆时,才现,并没有汽车的灯光,或摩托车的灯光射进来,她打给陈小雨的那个电话似乎一点也没引起注意,要么就是陈小雨没当回事,要么就是汪
记没当回事。小集市那边还是空旷得一团漆黑。
她想,是不是应该再打个电话给陈小雨呢?
她左右打望,担心那老校工躲在什么地方看见她打电话,听到她在电话里说什么。方家村的宗族观念是很让外人可怕的。虽然,他们都很敬重她,但是,如果他们知道她向外人告密,破坏了他们的秘密行动,他们一定不会饶了她这个外人。不定会把她这个外人赶出方家村。
说心里话,绮红是喜欢这个地方的,不管他的宗族气氛有多浓。只要她没有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因此,开始打电话给陈小雨时,她心里很是犹豫了一阵,想这事又与自己没有干系,自己何必要管那么多呢?方家村人去市里访,去讨回本该是他们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错呀!那补贴本该是人家的,人家要讨回有什么不对?人家屡次三番地要你镇政府解决,你不解决,人家还不市里吗?如果是其他地方的人,或许还会去省去中央呢?
然而,绮红又不得不为汪记担心。陈小雨要他安排自己来方家村小学,说明他与陈小雨关系非同一般。陈小雨不会让一个信不过的人安排她绮红,至少,他要告诉他,绮红曾与李向东的关系。这么想,汪记也可能是李向东信得过的人。听说他是海边镇的新记,会不会是李向东当市委记后才安排他来海边镇的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事就与李向东有关了。他若在海边镇干出了成绩,李向东便独具慧眼,海边镇若出了大事,李向东就有可能受他牵连。
绮红就是出于这个动机向陈小雨告密的。
此时,她认为很有必要再打个电话给陈小雨。她先走出教师办公室张望了一下,见那老校工坐在自己宿舍门口“咕咚咕咚”地吸水烟筒,这才回来拨打电话。没想到,陈小雨的手机占线。
放下话筒,绮红又心虚地看了一眼门外。只是这一瞥之际,电话响了起来,在绮红听来,那响声几乎石破天惊。她马提
起了话筒,真担心方家村的人都听见了。
竟然是陈小雨。
陈小雨说要来接她,说李向东要向她了解详细情况。陈小雨很为她着想,叫她悄温情脉脉离开方家村,在村外的路口等他去接她。放下电话,她却想,这应该是李向东的主意,他做事总是那么细致周到,心里便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绮红没想到李向东就在海边镇,没想到他会亲自过问这件事,于是,心里便很安慰,想自己无意间竟帮李向东干了一件事,或许,还是一件大事!
李向东说:“三叔公是关键人物,只要说通他,就能瓦解这次群众访。”
汪秘说:“我担心,他也装糊涂,不承认有访这事!”
李向东说:“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他并没想要直接与三叔公接触,这是海边
镇的事,应该由汪秘去处理。然而,汪秘却感到很郁闷,想自己如数放了补贴款,竟还闹出这么个大头佛,真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说:“我去试一试。”
李向东说:“不是试,是一定了处理好。”
汪秘苦笑了笑,他心里明白,处理这种事的最好方法就是手里有钱,如数返还人家的鼓励补贴款,谁还去访?但是,那来的钱,你不可能拿李向东支持你搞度假村的钱去填这个漏洞?说心里话,汪秘一分钱也不想扔进去。他想,如果真要追究责任,关他什么事?中央、省追究起来,找那些挪用的家伙去!那些家伙把钱用了,把洞挖深了,竟要他来还钱填洞。
李向东叫住了汪秘,说:“你等一等!”
汪秘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李向东。
李向东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
不是思想有抵触?是不是觉得这不关你的事?”
汪秘当然不承认,说:“没有,只是有点信心不足。”
李向东说:“你有不关自己事的思想,信心能足吗?”
他站了起来,和汪秘一起向他停放的车走去。有些话,他不想让枝子、绮工听见。他悄声说:“这不是一般意义的访,不是群众要求解决拖欠旧债的访,这可是严重违反国家政策的大事,追查起来,你我都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他说,别以为钱不是你用的就不关你的事,前任挪用了,前前任挪用了,他们没有出事是他们的运气,问题出在你在任期间,你就得承担这个责任,说得难听一点,你就要背这个黑锅。你是镇委记,海边镇的事能不关你的事吗?明知道存在着严重的违反国家政策,你怎么不处理好?
他说,以后,你还要想办法制止可能再会出现的访行动。目前,群众还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还只是限于
去海边镇去市里访,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工作就更难做了。即使有一个人跑去省去中央访,你我都要为这事伤脑筋。
他说,别单枪匹马去闯方家村,也别搞得太大声势,找几个在群众中有一定威信的干部陪你去。村干部暂时是不能依靠了。我们要为他们着想,别不难他们,毕竟,他们还要在方家村呆下去!
说完,李向东拍了拍汪秘的肩,他更有一种沉甸感,有一种奔赴前线视死如归的悲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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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五九章 方家祠堂
汪秘先驾车回镇政府,在路,他已经打电话给镇党政办主任要他通知几个人和他一起去方家村,约定其他人在镇政府大院集中坐他的车一起前往。汪秘的车一到,他的司机就接转了他的驾驶位,党政办主任也从办公大楼的台阶下来了。
汪秘问党政办主任:“刚才不是叫你去了解方家村的情况吗?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没有去方家村?”
那主任为难地说:“我是准备去的,但打了几个电话向村干部了解情况,他们都说不知道有那么一回事,都劝我不要轻信谣言。”
汪秘说:“你能相信他们的话吗?方家村那种特殊情况你不清楚?有时候,村干部就形同虚设,甚至狼狈为奸!”
那主任就一脸委屈,嘴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想,人家都说没有那么回事了,我还去干什么?我去了又该找谁解决问题?
汪秘见其
他人6续到了,就了车,不再批评那主任了,心里却在想,这种素质,怎么能当党政办主任?他从机关到基层来担任镇委记后,总觉得镇干部素质太低,你安置任务少说一句话,他们可能就没法去工作了,非要你一一二二说清楚,教他们怎么去干事才行,这党政办主任都那么木纳,你想想,真正能创造性开展工作的人还能有几个?
在车,汪秘简要地说了这次前往方家村的目的。他说,我们直接找三叔公,能够说服三叔公,问题就解决了。
有人说,这三叔公不好对付,脾气倔得很,顺着他的意还好商量,逆他的意,他把我们赶出方家村都有可能。
说这话的是负责联系方家村那一片的镇干部,平时在群众中还是很有威信的。然而,他见了三叔公也有些儿怯怕。不过,他看了一眼武装部长,倒有点儿放心了,想汪记点名要他来,或许,就是考虑到方家村的人动粗时,有这部长助威即使打不了,也可以吓一吓!
那部长是个一米八几的大汉,
站那里像一座山似的,年青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民兵营长了,那时候每到冬季,都要组织青壮年人水库搞水利。别人两人抬一大筐泥,他却一人担两大筐,别人扛一大包沙袋累得气喘息息,他却一手一个在堤坝飞快地跑,因此,那会儿,他力大无比就已经出名了。方家村的人真要动粗,想有武装部长这座山耸立在那里,吓也把方家人吓住了。
三叔公一见他们,就猜到知道泄密了,他们一定是冲着明天那事来的。再一看这阵容,三叔公便呈现了一脸的鄙视。海边镇的人都知道这武装部长的威风史,但也知道他嘴笨拙得吐不出整句话,叫这样的人来是想劝服他三叔公吗?显然是想来吓他三叔公的。他三叔公在农村人,没见过大场面,却也不是靠动粗靠吓就能吓得住的。这么想,他便窥探到了软柿子记的心虚,不禁冷笑了几声。
他还是第一次与汪秘会面,这个早已耳闻的新记,果然像他想像中的那般白净文弱,还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这会儿站在武装部长身边,就更让人觉得他孱弱得不像话了。他心里就很佩服自己给他起的那个软柿子记的绰号,想这真是一个软柿子
,且软得不用捏就出已经水了。
他想,软柿子记听到方家村要访的消息后,一定吓得那副深度眼镜都滑落鼻尖了,所以,才找那么个只用蛮力牛枯一样的武装部长来当他的保镖。
这么想,他对自己越信心百倍,想自己完全可以在今晚的交锋中占据主动,且取得最后胜利。从此以后,方家村的人只要提出这个晚,就会为他们方家村有他这个把舵人而自豪。从此以后,海边镇的人又会说方家村的三叔公是海边镇最威风的人物,甚至于,市县各地都会传说他三叔公的神奇故事。
他对那几个镇干部说:“有什么事,我们去祠堂谈!”
别看三叔公七十多岁了,说话的底气依然十足。
在家里与这几个镇干部斗智斗勇太没意思,好事怎么能关房门,躲在家里干呢?三叔公要让村里人都来见证他是如何再创辉煌的!
这会儿,方家祠堂聚了不少人,但都在前厢聊天打麻将,后厢平时是不准许闲杂人等接近的,即使那是没有设置障碍,谁都可以自由进出。后厢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灯,站在前厢这边望过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几个人进了后厢,墙壁的灯管闪了闪,便亮堂起来。
三叔公让镇干部坐在其他那几张酸枝椅,自己还是很不客气地坐那张太师椅。还未坐定,已经有人在每人面前竖了一瓶矿泉水。如果,在这酸枝桌摆几个茶杯还显协调,竖这矿泉水,晶亮亮的与那酸枝桌的色调却很不相衬,和这后厢的摆布也很不相衬,让人有一种古与今格格不入的感觉。
三叔公说:“看你们赶得风风火火的样子,先喝口水润一润。”
分管这个片的镇干部陪着笑说:“三叔公客气了。”
三叔公却不接他的话,想是过门也是客,刚才也算是谦让了一番,此时便板起了脸,说:“汪记这
是第一次来我们方家村?如果没有明天那个事,你会到我们方家村来吗?”
他说,本来,汪记到我们方家村来,我们要以理相待,要奉如宾,但你是来劝服我们不要去市里访的,我们就只好谈正事了,就只好对不起了。
他说,我们方家村人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相反,我们是很讲道理的,我们只认理不认人,只要镇政府把这些年拖欠大家的鼓励补贴补足,我们绝对不再闹事,更不会去市里访。
这时候,方家村的人都闻讯赶来了。把方家祠堂围得水泄不通。那几个长者悠悠颤颤地挤了进来,见自己的位置让镇干部占了,便像每次议事的村干部那样,坐在第二排的折椅。
汪秘环顾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竟没找到一个村干部。显然,他们都躲起来了,不想夹在这中间两头受气,想想,这最基层的党组织堡垒,关键的时刻,竟不能挥一点作用。他双腿情不能控制地抖了起来。幸好,事先李向东打过招呼,他心里多少还有那么一点儿心理
准备,否则,他或许连腰都直不起来。
三叔公说:“我们不想那么干,但我们不那么干不行!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是一年两年了,也不是你们一届党委两届党委面对的问题了。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能解决?主要原因是,你们本来就不想解决,没有诚意要解决。既然,你们不想解决,我们也很无奈,只好采用更的办法,去找市委解决,找市委记解决。”
他问,不知汪记来我们方家村,能不能让我们感觉到你的诚意呢?
汪秘,我是非常重视这事的,是非常有诚意要处理好这问题的。我到海边镇,一了解这事后,就着手处理这个问题,就希望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么些年,应该说是第一次全额放了大家的补贴!”
那个分管这个片的镇干部也说:“我干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届记,也只有汪记才做到这一点。”
三叔公说:“
我不否认汪记有这个诚意,但是,这诚意有多少呢?这一年的补贴放了,那么多年的补贴又什么时候放呢?以前,我们也曾经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大闹一场,镇政府才象征性地放那一点,不吵不闹了,就当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我们也习惯了,时不时就要吵一下,闹一下。现在,我们也觉得烦了,想一下子就解决问题,这样,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当你的记,再不用为我们的事烦了。”
汪记说:“我不是不想一下子补足大家的补贴,只是我也有困难,希望你们理解我的难处,我们双方是不是都能耐心地坐下来,共同寻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法。”
经过这么一番对话三叔公对汪记看得更清楚了,敢情这个软柿子记真是软得没药医了,竟心虚得一点底气也没有,连一句硬气话也不敢说。
三叔公决定乘胜追击,一举拿下。
他一跺手杖,说:“你这话有道理吗?你这完全是强盗逻辑。现在,你一定要搞清楚,不是我们要商量解决的
办法,而是你有没诚意解决问题,平民百姓都知道欠债还钱,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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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六零章 兔子逼急也咬人
汪秘被那一跺的手杖声吓了一跳,脸色闪了闪,嘴唇好一阵哆嗦,却说不出话来。三叔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软柿子记这么不堪一击,一下子就失去穷追猛打的兴趣了。他停了下来,很有一种让汪秘三两招的样子。
汪秘说话了,那话也软绵绵的。
他说,海边镇的经济情况,大家可能不清楚,不过,我认为,有必要让他们了解一下。本来,我不想说,家丑不可外传,说任党委的丑事,更是不允许的,我是在否定人家,我有什么权利否定人家?
他说,改革开放以来,海边镇干了许多事,但也化了不少冤枉钱,我接手的时候,不敢说是烂摊子,却也只能说是保吃饭财政,每年的收入和支出几乎是持平的。收入多少,也开支多少。所以,我只能保证我在任期间不欠大家一分钱,却难于保证偿还大家的欠款。
他说,当然,我会尽我自己的努力,把海边镇的经济展起来,增加海边镇的财
政收入,在增加收入的前提下,想办法解决部分拖欠款。我想,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希望三叔公,希望方家村的村民们能体谅和理解。
这是什么话?这是不在装穷讨同情吗?见过这样的镇委记吗?软柿子真是一点不假!
村民们说,没听说镇政府比我们还穷的!
村民们说,你们少吃少喝一餐半顿,也够偿还我们的补贴了。
村民们说,市里不是给镇政府拨款了吗?怎么就不能拿那些拨款偿还我们的补贴?那些拨款放在你们的手里,迟早也被你们吃光喝光光了。
三叔公又跺了两手手杖,阻止大家的议论。他承认,汪秘说的是真话!别的镇委记才不承认这个呢,他们穷得“叮当”响也要充大头鬼,显威风摆阔气。那些老奸巨滑的家伙遇到这种状况,定是??脯一拍,先什么条件都答应你,能骗你一次就骗你一次,跨过这一道坎再算。
而汪记却老实得把底子都抖落出来了,真是没见过世面,也不知道谁把他扶到这位子的,这种人能干大事吗?能不能干大事,三叔公才不管你,他只要实现他的目的就行了。
他说,听到大家说什么了吗?你不是没有钱,你是不想还这钱,你觉得这钱不是你拖欠的,就不想偿还,你竟然连父债子还的道理也不懂。
他说,你手里有大把的钱,你比哪一届都阔气,你还在这喊穷,还想要我们同情你。我不怕告诉你,我们正是知道市里给你拨款了,才要组织明天的行动,如果,你拿着钱不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们不但要去市里访,我们还要到省里访,还要去北京访!
他说,不要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们清楚得很,我们知道这事捅到省里,告到中央,你别想能推卸得了干系。我们为什么一直不那么干?不跟你们来更的?就是因为我们体谅你们理解你们,知道你们手里拿不出什么钱来,但是,你现在有钱了,不解决问题,就不要怪我三叔公,不要怪我们方家村人了。
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
这会儿,汪秘就是一只被逼急的兔子。他说,我一直都在忍让,你却步步紧逼,你觉得,你把我逼到悬崖有好处吗?他说,我跟你说实话,是不想骗你,是在向你表示我希望解决问题的诚意。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你什么?他说,我在机关工作多年,我最厌恶那些说假话的人,但是,你要逼我说假话,我可以告诉你,很多人都不如我!
汪秘这气一冲,血便涌了来,脸涨得通红,看三叔公的眼睛竟喷出了火花。他说:“你不是要去访告状吗?你去市里告没用,市里最后还是要我来解决这事!”
他豁子出去了。他现,对这些人不能太软弱,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怕他们去访,你也要想办法镇住他,让他摸不着头脑,搞不清这访到底有没有用?
汪秘说:“你可以去省里告去中央告,这与我有多大干系?我还恨不得你去告呢!恨不得省中央就派工作组下来
查这事呢!我做错了什么?我拖欠你们的鼓励补贴了吗?是别人欠你们的,是别人挪用的,如果查清这个事,说不定还会表扬我任职期间坚决执行国家政策。”
汪秘笑了起来,他用这个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很快,他现三叔公并不是传说中想像中那么不可一世,他也有软弱的时候,这会儿,汪秘一番狂轰滥炸,他眼里也显露出了一丝儿惊慌。汪秘抓住不放,接着说:“我为什么要阻止你们去访,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或者说,我在这当镇委群众要访,不管不问,是一种渎职,我现在管了,问了,但是无法劝服你们,我也就尽我的职责了。毕竟,现在这种拖欠旧债的问题哪里都有,海边镇出现一两起这样的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访告的又不是我的状!
汪秘站了起来,又坐下了。
他站起来,是想装着一走了之的样子,坐下来是装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有必要再向三叔公说清楚。
他说,你们说我手里有钱,说我比哪一届都阔气。这个承认。市里是拨了一笔款给我,那是用于展度假村的拨款。市委决定,要把海边镇做为全市县展镇级经济的典型。这是在扶持海边镇的经济新台阶。这笔款如果用来偿还海边镇的旧债,到你们手里,你想想,我会怎么样?会得到一个什么下场?你三叔公嘴里一套套做人的道理,为什么不为我想一想,如果,我那么做,你们都得到好处了,我这个镇委记还能当吗?撤职开除都有份。做人总不能只想自己得好处,不管别人死活?既然,你们不为我着想,你们还想我能为你们着想吗?
他说,市县二十多个镇,为什么市里就单单要扶持海边镇,要拨款给海边镇?你不觉得这跟我当过市委记的秘有关吗?其他人,那么些人当海边镇的镇委记怎么就没人能弄那么一笔款下来?怎么他们一定要挪用你们的鼓励补贴才能过日子?为什么我不干这种事?因为我不缺那个钱,为什么不缺那个钱?你不觉得这跟我当过市委记的秘有关吗?
他说,这是一个机会,是海边镇展的大好机会,如果,我
只是用那些钱偿还你们的旧款,市委记还会那么对我吗?还会扶持海边镇吗?还会把海边镇设为市县展镇级经济的典型吗?
汪秘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在展海边镇的经济大局中,我要突出展海边镇的旅游,要在海边镇打造几个重要景点。在我的计划里,你们方家村对面那个海滩将要打造成一个重要景点。如果按这个计划实施,你们方家村是得益最大的。”
三叔公几乎被这个白净文弱的汪秘镇住了。老实说,他对访能不能威胁汪秘心里也没底,真要像他说的那样,省里中央真要追究鼓励补贴的事,似乎真与他没多少干系,最多也就挨几句批评,以他与市委记的关系,挨几句批评算什么?还不是一样能稳稳地坐在镇委记那个位置!
这么想,三叔公倒有点不敢得罪他了。
他想,这软柿子记虽然没什么胆量,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这计划部署一环紧扣一扣,也不知他是不是随口编出来的。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得罪
了他,或许,他就改变他的计划,把他说的那个方家村的旅游景点弄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想,有汪秘这样的人当镇委记,那点鼓励补贴还怕他没办法还吗?隔三几月,叫市委记再拨笔款下去,那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他想,如果方家村真能成为海边镇的旅游景点之一,那点鼓励补贴还不还也就算了,游客都涌到方家村来了,还不把方家村带旺了,村民们还怕没有赚钱的机会?
今天要班,只能保持两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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