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是流氓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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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六七章 躲避是反击前的沉寂
本来,这个区市(县)委书记会议是计划下星期开的,为了李向东,地级市委书记便把这个会提前了。虽然,他觉得那省政府副秘书长到市(县)也不会说什么太过激的话,但是,对李向东总不利。市(县)的干部会认为钟市长有这么强硬的后台,地级市委也要给几分薄面,更别说李向东这小市委书记了。如果,那省政府副秘书长再含沙射影地批评李向东几句,这负面影响就更大了。
李向东是地级市委书记推上那位置的,他当然要维护李向东,当然要找个充分的理由要李向东避开这种场合。这时候,地级市委书记再一次意识到市(县)党政班子的不团结又将在这一届蔓延下去了。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初怎么不也调整钟市长,把他调整去临市。毕竟,老余比李向东要成熟,要老辣。毕竟,换一个环境,那钟市长没有基础,想嚣张也嚣张不起来!
李向东考虑得没那么深,只是觉得有地级市委书记给他撑着,他还怕什么呢?上车时,他还很有些得意地打电话给钟市长,说,他这就去地级市开会了,说副秘书长来了,可要接待好了。他还想,钟市长接到这个电话,一定气得暴跳如雷,一定在心里把他李向东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
李向东才不管他怎么骂呢,人家都气成那样了,骂几句不应该吗?骂你几句还介意吗?像这种状况这种心情的骂,李向东倒希望天天都能捱几句。
陈坚的电话打进来时,李向东才知道他这两天都呆在市(县)。他说陪枝子考查他们的广告市场呢!看他们市(县)的广告制作水平呢!李向东说,你对这事也太上心了。陈坚说,我这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见了女人就脚软,女人再开口要我帮帮忙,我这心就酥了软了,死也要为她们去死!李向东知道陈坚已经警觉他下面要问枝子的事,抢先堵了他的嘴。
他打电话给黄,问:“这两天是不是都在陪陈坚和枝子?”
黄也没隐瞒说:“一直都在一起。”
李向东便说:“枝子一定有来头。”
黄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但又觉得,她如果有什么大背景,也不会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
李向东说:“也不一定的。或许,她在大地方未必玩得转。如果,她资金不足,如果,她那来头不是大得无边,到我们这小地方,倒可以玩得很像回事。”
他说,陈坚那家伙,很少那么严实的,只有官场上的事,才守口如瓶。他要黄认真对待这个事,以后枝子要他帮忙,不是大原则的事,还是尽力帮帮她。他想,枝子不会冒冒然来找他这个市委书记。
说着电话,就到地级市了。李向东看看时间,来得早了,就打电话给老余,问他还在路上吗?老余说,也快到了,李向东就在楼下等他。
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大院里显得很静,但是,树荫下几乎都停满了车,很有一种拥挤的感觉。现在,汽车不再是什么奢侈品,私家车一下子多起来,且比公车还多了,公车很有特权地停放在划定的停车点,私家车只能见缝插针地停。李向东的车属外来车,司机先把车开到办公大楼前,让李向东下了车,才去找地方泊车,还没找到位置,老余的车就开过来了。
老余的车也像李向东的车那样,把车停在办公大楼前,老余下了车,就对李向东“哈哈”笑,问,怎么不先上去?李向东说,不识路呢,所以等你来带路。这是一句玩笑话,虽然,只当了一个月多的市(县)委书记,李向东也不是第一次来开区市委书记会议了。
李向东问:“临市那边还好吧?那个朱老板没给你玩什么花招吧?”
老余说:“应该还不会,兵总看得紧呢!”
李向东说:“还是觉得在临市干得痛快,大家齐心合力的,没有来自内部的阻力,不用化脑筋考虑太多争权夺利的事。”
老余笑着说:“市委书记会跟市长争权夺利吗?主要还是市长的问题。你是个好市长,所以,才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李向东也笑着说:“你《》这是表扬我呢!”
老余说:“看你怎么理解吧!市委书记压得住阵,那市长想争也争不了。”
李向东说:“你这是又表扬自己了,却把我给批评了。”
两个便“哈哈”大笑起来。
会议室在办公大楼三楼,他们便没有坐电梯,顺着楼梯往上走。
老余说:“听说,你在那边干的也不错吗?把干部待遇提起来了。这是很鼓舞士气的。”
李向东说:“初试锋芒吧,人家正在反击呢!”
老余说:“那就水来土掩,兵来将档。”
李向东说:“怕就怕档不住。”
老余说:“我对你充满信心。”
他说,你这个人有一个特点,作事一开始总是低调,先让人摸不着头脑,一旦找到制胜的法宝,就会狠狠出击,一击而毙。所以,你越是低调的时候,就越让人可怕。
李向东说:“是吗?我自己怎么没感觉到?”
老余说:“你这是自己不知自己事。”
李向东说:“照你这么说,我低调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老余“嘿嘿”地笑。
李向东想,真像老余说的那样吗?自己真的就有这么个特点吧?他想,那么,自己躲到地级市来开会,算不算低调呢?如果算低调的话,那就是他反击前的沉寂?他很茫然,根本就想不到自己有什么反击的方法。
他们一到会议室,地级市委书记就点名了。
他说:“你们两个是最后到的,比我到的还要晚。”
老余忙解释,说:“路上出了点事,耽误了几分钟。”
书记问:“李向东呢?”
李向东说:“我们好像没迟到吧?”
地级市委书记一愣,笑起来,说:“看来是我早到了。”
大家便都笑了起来。然而,大家却感觉到李向东这个新的市(县)委书记在地级市委书记心目中的位置。
虽然,通知下午三点开会,但那时间只是一个概念。如果,召开会议的主要领导在三点前到会场,那就说明可以开会了,就说明后来的人是迟到了。召开会议的主要领导不责怪你倒没什么,如果责怪你,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低头默认,或轻声解释几句,像李向东这么回答却是没有的,都担心领导不高兴。
这会儿,地级市委书记不但不高兴,反而朗朗地笑,显得这李向东对地级市委书记没不是那么惧怕,这就有点微妙的东西了。
这是一个十人八人的小型会议室,每人面前都摆着各式水果,区市(县)委书记,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听地级市委书记讲话,还一边记着笔记。
地级市委书记说,今年,全市的经济增长指标不容乐观,现在时间已经过半,但是,任务还没过半。他要求各区市(县)都要抓紧一点。他说,不想总看到那种年底搞突击,冲指标的现象,他说,表面看,任务是完成了,但是,其中有没有水分呢?我就不相信没水分!
地级市委书记说,招商引资始终是经济发展的重中之重,是经济发展的新增长点,这项任务指标也要抓紧。工业园区的建设要大投入。他举了几个区市(县)投入工业园区的建设情况,取得的实效。他说,这不是表彰会,是工作形势分析会,谈成绩,更要谈存在问题。
他说,有些区市(县)的工业园区就没有真正发挥作用,虽然也引来几家企业,但冷冷静静。原因是什么?这和投入不大,基础设施还不完善有很大干系。不要总强调钱的问题,我们哪一项工作,是手里有了钱才开展的?只要开展起来,就逼得你不得不去想办法,钱就是这么逼出来的。
他说,有的区市(县)工业区搞了几年,投资不少,但一家企业都没引进来,这是为什么呀?李向东,你们的那个北海工业区今年能不能实现零的突破呀!
大家便都看着李向东,李向东脸上一阵涨红。
地级市委书记说,这虽然是上一届遗留下来的问题,但是,你这一届要有所突破,必须在短期内有所突破。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六八章 省领导教诲
地级市委书记还谈到一些农业问题,要求大家不能忽视了农业,特别要抓好丢荒田问题。他说,近两年来,全市丢荒田数量急剧上升。农民都进城打工了,田不种了,丢荒了,这是非常严重的现象。不要以为发展工业就可以不要农业。中国人口众多,粮食不能自给,人家就会卡我们脖子,我们有了粮食,就不怕人家卡我们,就能保稳定。我们可以不打手机,不用电脑,但是,我们不能吃不饱饭。
李向东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然而,记着记着,就走神了,就不知在记什么了,等到地级市委书记谈到农业时,他几乎一句也没听进去。有几次,地级市委书记也意识到他那目光迷茫,就看着他,李向东醒过神来,忙微笑着点头,装模作样地在笔记上记着,摆出一副很认真听的样子。
会后老余也说他,这种会就这么几个人,你那表现,书记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李向东说,我也不想呀!可是听着听着,思想就不集中了。他自己也很懊恼,即使地级市委书记瞪着他看了好几次,他还是精神恍惚。
老余问:“在想什么?什么事情比这会议还重要?”
李向东笑了笑,说:“想你说的那个五人组。”
老余问:“怎么早不想,晚不想,偏偏这个时候想?”
李向东说:“一直想实施,但总找不到机会。”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躲避那个省政府副秘书长,否则,将会失去一个绝好的机会。他想,应该赶回去,再不赶回去就来不及了。
本来,会后安排吃晚饭的,他们都向地级市委食堂走去。别看只是吃食堂,但那规格并不比吃大酒店低。地级市委书记正走在前面,李向东急走几步,说他要赶回去。
地级市委书记停下脚步,很不满意地看着李向东。
李向东会上的心不在焉让他感觉到,自己特意安排的这个会议并没有打消李向东的顾虑,他始终牵挂家里的事,始终担心不见那个副秘书长人家会责怪他。早知这样,当初又何必提出到地级市来躲避?
这会儿,李向东又提出赶回去,地级市委书记就来气了。
他说:“你搞什么鬼?”
李向东陪笑了笑,说:“我觉得,还是应该赶回去,这样似乎更好一点。”
他说:“你要回去就回去,我不拦你!”
李向东说:“以后我再向你解释吧!”
他说:“不用解释了!”
李向东便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地级市委书记不再理他,一路往前走,迈的步子比刚才更快了。老余轻轻拍了拍他,说,别回去了!已经发火了。李向东想,既然不回去也发火,回去也发火,不如就回去。回去把事情办好了,也好有个解释,不回去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
他一狠心,就回市(县)了。
一路上,李向东心里很歉疚,都在责怪自己辜负了地级市委书记的一片好心,你想到地级市来躲避,人家给了你一个这么充足的理由,你却不领情。他又想,或许,正是有了这个充足的理由,他才有了新的想法。有时候,没走到某一步,许多事情是想不透彻的。
李向东打电话给钟市长,说他正往回赶,回来陪省政府副秘书长吃晚饭。他要司机开快点,然后,就很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钟市长一接到李向东的电话,那高兴就别提了。他一点没想到那个会是特意安排的,想李向东参加那个会也是迫于无奈,想李向东到底还是想要见省政府副秘书长的,想李向东真是傻得没法说了,这还不清楚副秘书长来的目的?稍有点头脑的人,躲还来不及呢,又有去地级市开会的理由,还不在地级市泡到副秘书长走了再回来?
李向东出现时,那一脸的笑,那紧握着副秘书长的举止,真让钟市长忍俊不禁。他再次发现,其实,李向东并不可怕。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太抬举李向东了,把他智商看得太高了?
这吃晚饭也没有安排在大酒店。如果省、地级市领导到市(县)来,提前一天通知的话,都会在市政府食堂接待。市政府大院除了大食堂、小食堂,还有特意接待领导的套房,有摆放一席的套房,有摆放两席三席的套房。
在市(县)主要便是吃海鲜。因为提前一天接到通知,连夜就要下面的镇一早送海鲜上来,因此,那海鲜绝不是那种咸围网箱养殖的,而是原生态的,能吃出纯正的海鲜味。
桌上自然少不了酒,但那副秘书长似乎没多少酒量,只是轻轻地抿,慢慢地喝,一两酒下去,脸比熟虾熟蟹还要红。
李向东比钟市长还殷勤,一会儿说,这虾这蟹不点佐料,纯吃海味会更足会更鲜。一会儿说,吃鱼,鱼吃多少也没有胆固醇。钟市长在一旁看得一脸鄙视的神情,想你李向东这马屁拍的也不看看对象,你就是拍功再娴熟,也不可能得到副秘书长一点好感。
副秘书长问:“李书记是本地人?”
李向东说:“纯正的本地人。”
副秘书长说:“难怪吃海鲜那么内行。”
他说,小钟啊!你可要向李书记好好学一学,到市(县)来当市长都两年多了,连这点最基本的东西都没学好。
钟市长连连点点头。他非常满意副秘书长这么称呼他,虽然,他并不比李向东年青多少。然而,这么称呼,就显得他们之间的关系特别的。这大半天,不管到哪里,不管见哪些人,副秘书长总左一个小钟,右一个小钟。
副秘书长说:“我这次来呢,纯粹是一种私人来往,并没有什么任务。小钟,我有一年多没来了吧?昨天,我不主动提出,我看你是不会叫我来的!”
钟市长说:“我这是不怕造成别人的误会吗?”
副秘书长说:“误会什么?误会我是你的靠山?我是你的靠山又怎么样?不是你的靠山又怎么样?你没有我这个靠山,就办不成事了?就没有能力当好这个市长了?今天,我到几个地方看了看,觉得大家对你还是很敬重的嘛!”
李向东打“哈哈”说:“钟市长是一个有能力的市长,为市(县)作出了许多贡献。”
副秘书长说:“你不要夸他。该批评的我还是要说。你小钟和前市委书记为什么搞得那么不愉快呢?前书记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你也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有理不让人,以为自己有理了,就容不得人,就一定要人家按你的意思去办。”
他说,你就不能婉转一点吗?就不能技巧一点吗?拐拐弯,换一种说法,人家也容易接受你。现在,李书记来了,你要配合好,要会讲话,会表达自己的意图。
他说,李书记,我们虽然第一次见面,说句心里话,我们当领导的,要善于听听下面的意见,特别是反对意见。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总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你也承认,小钟是有能力的。他就是嘴太直,有些话说得不好听,但出发点还是好的。
他说,我希望你们能够互相尊重,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的呢?尽管,你李书记是本地人,听说,离开市(县)有一段时间了吧?现在是什么时代?是日新月异的时代,那怕离开那么一会儿,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所以,有很多情况,还没有小钟熟悉,小钟的一些观点和意见,才更符合实际。
副秘书长说:“你要好好总结前书记的前车之鉴,可不要搞一言堂呀!”
钟市长心里暗暗得意,副秘书长口气虽然平和,表面看既批评了他,也批评了李向东,但是,明白人都听得出,那是把他的优点当缺点了,实际上,是针对李向东的。
后来,他又有点担心副秘书长说得太含蓄了,不知李向东能不能听明白。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六九章台 连削带打
李向东连连点头说:“深刻,非常深刻!”
他说,我们是应该防止再次出现一言堂,再次出现党政一把手不团结的问题,今天,在地级市,书记也谈到这个话题,批评我们有这种苗头,有这种倾向,要尽快想办法解决。
他说,这责任呢!主要在我这,我是班长,没有以身作则,就引起了许多误会。所以,我正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其实,钟市长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大家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席间,还有老邝、老钱、秘书长、纪委书记、组织部长等,都是市(县)的头面人物。
杨晓丽也在坐。因为是女性,类似这种接待都安排她,许是觉得围着餐桌的不能都是男人。没什么可谈的时候,拿她做做话题,寻寻开心,遇着能喝酒的领导,也好陪喝几杯。
她很为李向东今天的表现害臊,想他怎么这般低声下气?想李向东怎么见了比自己官儿大的人,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这副秘书长是在替谁说话?分明是冲着你来的,分明是帮钟市长说话的。你当然不能得罪他顶撞他,但也应该不卑不亢才是呀!
她想,你表现得这么没骨气,你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你?你还应该能吸引你周围的人?你不是说要与钟市长周旋吗?你还拿什么与他周旋?最起码的人格你都没有了。
杨晓丽越想越生气,就一直沉默着。
散了席,她跟在大家后面送那副秘书长上车回省城,又见李向东比钟市长还殷勤百倍,当副秘书长上车时,还伸出手护着他的头,担心他那头撞了车门框的顶。这还没完,还嘱咐那司机,路上小心点?因此,杨晓丽一上自己的车就坐在车里打电话给李向东。
她说:“我们去散散步吧!”
她想约他去那个城郊水库,想跟他谈谈,甚至想骂他几句。
虽然,杨晓丽反对他和钟市长闹不团结,也劝他多理解迁就钟市长,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站在李向东这边的。何况,从提高干部待遇的事件中,她发现,李向东也不是那种鲁莽的人,他在实施自己计划时,还是很有策略的,还是能够尽量避开钟市长锋芒不与他面对面接触的。
然而,李向东今天的表现太让她失望了。
她想,不应该只是让她失望,还让所有帮他的人失望,你这不是要人家跟你冲杀,自己却躲在一边当好人吗?这种人,谁不鄙视?就是钟市长也会鄙视你,以后还会更加变本加厉。那时候,谁还会帮你?谁都不会帮你了!
李向东说:“今天就不去了。还有事要忙呢?”
杨晓丽问:“你还有什么要忙的?这省领导都走了,你还忙什么?”
李向东听出杨晓丽心里有气儿,笑了笑,说:“正是因为省领导走了,就该轮到我忙了。”
杨晓丽心里“咚”地一跳,问:“你什么意思?”
他说,人家把省领导都搬出来了,把我压得都喘不过气来了,还不得意洋洋,还不欢呼胜利?这个时候,我就要考虑怎么还击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了。
杨晓丽有点反应不过来,问:“你是故意的?”
李向东说:“你说呢?”
杨晓丽就骂了他一句:“你这人好奸诈!”
李向东不无得意地说:“对付他那种人,有时候就应该耍点小滑头。”
杨晓丽说:“你可急死我了,气死我了,担心死我了。我怎么就觉得你怪怪的,觉得你不像平时的李向东的呢?原来你是在麻痹钟市长。”
李向东“哈哈”笑起来,问:“现在不急了吧?不气了吧?不担心了吧?”
杨晓丽说:“不是告诉你,以后想要干什么,事先跟我说一下吗?也好要我知道,有个准备吗?也不知道,我刚才对你的那些不满,别人有没看出来。”
李向东说:“看出来才好,才让人觉得真,认为我真被那个省领导吓得屁滚尿流了。”
杨晓丽说:“你别得意,你要为你隐瞒了我付出代价。”
李向东愣了一下,问:“怎么了?哪里得罪你了?”
杨晓丽反问他:“没有吗?”
她说,你把我也当成一颗棋子了,当成麻痹钟市长的棋子了。如果,事先我是知道的,我们就是合作者,就是搭档,但是,你并没告诉我,你把我也玩进去了,也就是说,我被市委书记耍了。
她说,你说是不是得罪我了。你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李向东说:“你这弯拐得太有点强词夺理了吧?”
杨晓丽说:“我不管,你这个市委书记说什么都在理,别人都要听你的,但是,在我这,你就要听我的,我觉得是就是,有就是有了。”
李向东也听出她那话多少有点耍赖了,有点娇嘟了,便知她不是真的气他,真的耍横,心里很乐意地说,好吧,好吧。我认罚。他说,我这市委书记,好像也只有你才能治一治了。再没人治我,我真就无法无天了。他说,有一点,我要声明一下,你也不准咬人。
杨晓丽没答他,把挂电话了。她才懒得答应他!她咬不咬他是她能控制的吗?每一次,她都没想咬他。每一次,仿佛都是无意识的,神使鬼差的。他不把那神那鬼弄出来,她会神使鬼差吗?
李向东早就跟老邝跟秘书长谈过五人组的计划,他要把这个计划纳入建立健全会议制度的一项内容。这项制度并不是李向东首创,而是因为这些年,前书记拥有的绝对权威,才令这个制度名存实亡了。
他要健全这个制度,把他与钟市长的分歧化解在五人组中。一则他与老邝与秘书长已形成铁三角,在五人组中占据了大多数。一则在五人组,他可以面对面和钟市长交锋。
五人组是班子的核心,在作出某一项决策时,是允许意见分歧的。不是不准搞一言堂吗?那么就要征求大家的意见,在意见分歧时,就要各抒己见,相持不下,再举手表决。五人组之间产生的分歧,或者发生什么不愉快,是很难流播出去的,即使流播出去,也很容易查到谁泄露了秘密!
钟市长就是一败涂地也不会傻到泄露会议秘密。
李向东一直在找机会找理由找说法恢复这个五人组制度。这次,他要顺着省政府副秘书长防止一言堂的教诲,建立健全这个制度。钟市长不是要借助副秘书长稳住阵脚,压制李向东,给他那些所谓的亲信吃定心丸吗?李向东也要借这个势再一次重拳出击。
这一拳可是连削带打了,不仅打了钟市长,那省政府副秘书长也跟着挨一家伙。
和老邝和秘书长碰过头后,李向东便打电话给地级市委书记。对方不接,李向东还打,直到他接为止。
书记问:“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电话骚扰!”
李向东笑着说:“这不是有急事向你汇报吗?”
书记说:“你还用向我汇报吗?你还把我放在眼里吗?你就我行我素行了。”
李向东说:“我是牢记你的教导才我行我素的,不是不要我依赖领导吗?就也想我行我素一回。现在把事情都布置好了,有时间,就觉得应该向领导汇报汇报。”
书记说:“你别给我耍嘴皮。”
李向东知道书记是允许他汇报了,忙用最短的语言把五人组的计划说了一遍。书记口气松了,说,我就觉得你李向东怪怪的,如果不是有新想法,敢去见那副秘书长吗?他说,这事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给你任何指示,我根本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李向东笑了起来,想地级市委书记已经想通了,不责怪他了,想地级市委书记,嘴上没答应他,却是默许他那么干了。
其实,钟市长也看出了李向东的反常。当副秘书长的车徐徐开出市政府大院,他看着李向东满脸微笑地向那离去的车招手时,脸上的肌肉便**了一下。
李向东并不像那种什么都看不懂听不明白的人。他表现出的那种孱弱,那种唯唯诺诺,背后一定潜藏着某种阴谋。他没有前书记的硬朗,但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在彼此之间的对峙中,钟市长发现,他似乎更讲究一种谋略,更喜欢玩耍某种伎俩。
这会儿,看着李向东微笑时,钟市长心里产生了一种惧怕感,仿佛有一种对自己很不利的东西正向他扑来。
他打电话给老钱,问:“你有没觉得李向东有点怪怪的?”
老钱不示弱地说:“他从地级市赶回来,我就意识到了。”
他又问:“你说,他想要干什么?”
老钱说:“我猜不到。有一点是肯定的,肯定对你我都不利。”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七零章 慢慢瓦解大多数
他知道,由于在常委会上跟秘书长组织部长争辩后,李向东已经把他划入钟市长的阵营了,他要做掉钟市长,必然也要做掉他。钟市长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你老钱算什么?如果不是我在这撑着,你老钱是李向东的对手吗?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跟李向东作对?
他想,这李向东是不是也太狂了,省政府副秘书长才刚走,他就迫不及待了,连省领导也不放在眼里了。
他想,这李向东似乎是让胜利冲昏了头脑,取得一次小小的胜利,就不可一世了,他想,这或许就是自己反败为胜的机会了。人最怕什么?就怕轻敌,就怕把对手看得无还手之力。
当初,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他要老钱加强与其他常委们联系。那时候,他想,李向东不外乎还是使用那个少数服从多数的策略。除了这个,他还有什么更好的招数呢?
他自信,省政府副秘书长这次下来视察,一定让那些左右摇摆的常委们又偏向他了。他意识到,在常委中,互相都在争取的对象就是那个军队编制的武装部长。谁争取到他,谁就能在常委会上占据大多数。
钟市长要争取他,用他手里的经费审批权,给武装部更多的好处!
第二天,钟市长接到李向东秘书的电话时,有点搞不清楚李向东想要干什么。秘书要他到李向东的办公室去,说李书记有事要和他商量。他们之间,还有必要商量吗?
在这之前,钟市长只去过一次李向东的办公室。李向东和常委们单独谈话,最后一个谈的是钟市长。钟市长当然不能例外,也像其他常委们一样,主动到李向东的办公室谈。
那个办公室钟市长去的并不多,但对前书记的旧摆设还是有印象的,易主后,新主人调整了摆设,办公桌、沙发、茶几改了方位,调整了布局,让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似乎觉得,新的摆设要更合理,更舒爽得多。
前书记身前身后的墙壁都挂满了字画,给人一种附庸风雅的粗俗,李向东却一幅字画也不挂,让那墙壁空着干干净净。听其他常委说,李向东要的就是这种干净和舒爽,说市委书记心境就是要干净要舒爽,办事要干净利索,干一件成一件。心情要舒爽,对下属舒爽,对上司也舒爽,绝不受委屈窝窝囊囊。
钟市长想,你干净舒爽了,难道要我郁闷要我窝囊?
他的车驶进市委大院,就见老钱刚从车上下来,他似乎也看见钟市长的车了,就站在那里等。
老钱问:“是到李书记办公室开会吗?”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能把钟市长从市政府叫过来的人,只有李向东了。
钟市长问:“你也是去他那?”
老钱便问:“到底什么事?”
钟市长说:“他的秘书没说。”
两人想,开常委会还要事先通报会议议题呢!李向东叫他们来却可以什么都不说。再想想,这也没那点不符合程序。他又没说要你来开会,只是说要商量事情。
进了李向东的办公室,见老邝、秘书长也在,正喝着茶,说着笑,气氛好像很轻松。李向东也没坐在他那办公桌的椅子上,只是坐一张有滑轮的移动椅子,在茶几前充当着泡茶冲茶的角色。
钟市长是很看不惯在办公室里摆放一具工夫茶茶具的。只要他到哪个单位视察工作,在基层单位领导的办公室里摆着工夫茶茶具,定要说,这像什么话?这是在上班还是在喝茶?想喝茶自己泡一壶喝不行吗?偏要搞这么多名堂。他说,知道喝工夫茶很浪费时间吗?这让老百姓认为,我们的干部清闲得上班时间都可以喝工夫茶了!
前书记离任,李向东还没到任的几天里,钟市长就曾要求各单位把工夫茶具都撤了。按他当时的想法,从主持市(县)的全面工作开始,到当市委书记,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刹掉这股喝茶风。这可是树立干部良好形像的问题!
那曾想,市委书记倒带头在办公室里大喝特喝工夫茶。
李向东烫了两个杯,夹放在钟市长和老钱的茶几前,各倒满了,说,听说,钟市长很反对在办公室里喝工夫茶?我这里可以搞搞特殊吧?他说,我这工夫茶可不是正统的工夫茶,许多繁琐的程序都改革了,简化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工夫茶了,只能说是象征性的,更符合现代快节奏的。他说,我还发现,喝工夫茶有一大好处,可以把大家聚拢在一起,如果一人拿个大杯,东坐一个,西坐一个,商量点事,倒显得分散了,大家想不到一块去了。
老邝笑着说:“你这是什么逻辑?本来你这还可以搞点特殊,你这么一说,就不能特殊了。”
李向东说:“不会是要市委市政府联合发文禁止办公室里摆放工夫茶具吧?”
老邝说:“最有资格签发市委市政府文件的两个人都在这了。这事他们说了算。”
老邝说的那两个人就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他们是双重身份,既可以代表市委、也可以代表市政府。严格地说,就是李向东这个市委书记,也只能代表市委签署市委文件,却不能签署市政府文件。
老钱说:“这文件还是让市长签吧!”
钟市长笑笑说:“以市委市政府签署这样一个文件,是不是太儿戏了?要制止这种现象,还不容易?在大会上公布一下,也就行了。”
李向东说:“这个办法,不过,我不会公布,除了我,谁公布这一决定,我都可以不执行。”
言下之意便是,我是市委书记,谁的话我都可以不听不执行。
钟市长虽然心里不愉快,却也不能上纲上线。他只是显得有点不耐烦地问:“李书记召集我们来,要商量什么事呢?”
他没那闲情到这来闲扯,即使有那闲情,也不会和李向东聚在一起闲扯。
李向东说:“主要还是省政府副秘书长昨天提的那个事,我回来思考了一下,觉得我们要防止一言堂,还是应该建立健全制度,用制度约束规范我们的言行。”
他说,我和老邝商量了一下,发现我们以前就有这么个制度,叫书记处会议制度,只是这几年机构改革了,再加上其他原因,我想这原因就不说得那么透彻了,所以,这个制度没有延续下来。
他说,我叫秘书向各区市(县)了解一下,大多数区市(县)都还延用这个制度,所以,召集大家过来,议一议,是不是也按照其他区市(县)的作法恢复这个制度。
他说,以前,各区(市)至少配有五个书记,一正四副,有什么重大决策,都先召开书记处会议统一思想,然后再提交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现在,机构改革了,只有一正两副,所以,还搞书记处会议,就只有我,钟市长和老邝了,人数似乎少了一点,圈子也窄了一点,我们再适当扩大一下,把老钱、秘书长也算进来,这样,还是五个人,成立一个五人组会议,建立健全这个制度。
李向东说:“大家谈谈自己的意见吗?要不要建立健全这个制度?这五个人选是否合适?”
老邝说:“制度是应该健全的。这个问题应该没什么争议。为什么相当一段时期废除了这个制度呢?李书记不好意思说,其实,就是因为前书记的一言堂,才废除的,现在,我们要杜绝一言堂,就更要健全这个制度了。”
他说,至于五人组的人选,我们还是参照其他区市(县)的作法吧!
李向东说:“其他区市(县)也是这个人员架构。”
老邝便说:“那我就没什么意见了。”
其实,老邝也不可能有意见。这番话是说给钟市长和老钱听的,向他们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说,上次常委会上,老邝态度还不鲜明,那么,这次,他便态度鲜明地站在李向东这边了。
李向东问:“老钱的意见呢?”
老钱说:“这个,这个……”
他不是不知道会议这个制度,感觉恢复这个制度也无可厚非,但是,他不能像老邝那么旗帜鲜明。他不能让钟市长不高兴。然而,没想到钟市长比他还利索。
钟市长说:“我完全同意恢复这个制度,我们早应该健全这个制度了。”
他想,李向东还在玩那少数服从多数的老招式。不管真正意义的书记处会议也好,五人组会议也好,常委会议也好,他感觉到,自己总是处于少数。如果,自己还像上次一样,争论一番,这次有可能跟他争论的就是老邝了。
他还不想与老邝争辩,还不想像与秘书长组织部长那样闹得太僵。毕竟,老邝是他最希望争取的对象。
他想,你李向东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呢,我是不会再参你玩了。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只要我手里握着经费审批权,我就不怕你那个少数服从多数,就有可能慢慢瓦解你那个大多数。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七一章 心目中最佳人选
五人组制度轻易就通过了,这让李向东始料不及,原想要亲自与钟市长大辩一场,想钟市长会说,摆明这五人中,你是大多数了,还要搞五人组,其实就是搞一言堂。他就要告诉他,这就是民主集中制,既讲民主,又要集中,在广泛征求意见的前提下,最后还是要集中。他就要耍一耍市委书记的威风,告诉他,这就是市委书记的威力,就是一把手的威力。
然而,“咔嚓”一下,这事竟成了,成得李向东反而不踏实了,想钟市长会不会得了省政府副秘书长对付他的秘诀?不再与自己争辩,不再与自己会议桌上争高低,而是另辟途径与自己决一雌雄?
他还想,钟市长会不会和老常结成对,一起对付他李向东呢?
钟市长当然知道李向东与老常的恩怨,为了共同的对手,他们结成对,拧成一股绳也不是不可能。这一直都是李向东最担心的问题。
人往往就是这样,越轻易得到的,就越怀疑其中有诈。
李向东坐在大班椅上想了很久,也没能弄明白这其中的奥秘。他走到窗前,打开窗门,让清风吹进来,吹散办公室里混沌的烟味。然后,就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这是一个很晴朗的日子,天空得蓝,云很白,一朵朵云便顺着风儿走,像是要赶去某一个地方。
他自己问,你坐在这里,能猜到钟市长心里在想什么吗?能猜到他想要干什么吗?然后又对自己说,你根本不可能猜测得到!
既然,猜测不到,为什么还要猜呢?
他想,以前自己就总沉溺在这种揣测对方的怪圈里,弄得自己活得心累。
那时候,自己的身份决定自己必须揣测对方。现在,他有必要还去揣测别人吗?应该是别人揣测自己了!他只要按自己的路子走,只关心如何实施自己的每一计划就够了。
有那么一会儿,李向东被楼下的景观吸引了,办公大楼和会议中心之间有一个狭长的过道,风吹到那里,就形成一股无形的旋涡,便旋起地上的枯叶废纸。那些枯叶和废纸旋转着升到某一个高度,又坠落了,又被旋转起来,又坠落,周而复始。
他想,现在自己就是那股无形的风,钟市长了不起也就是那废纸枯叶,只有被旋转的份儿。虽然,他还不能把钟市长旋转到他想要旋转去的地方,但始终是主动的,只有他让那废纸枯叶旋转,而那废纸枯叶却奈何不了他什么。
他想,他应该马上实施下一步计划,也要像楼下那股风一样,让那废纸枯叶不停的旋转,让钟市长穷于招架,而无还手之力!
黄很支持他的想法。
他说,一定要狠?不能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对手缓过气来,就会给你制造麻烦,有时候,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
他说,当一把手不能心软,有可能就一定要穷追猛打,直至对方一败涂地,这样,你才能坐稳市委书记这把交椅,才能过太平的日子。
黄是来市委大院开完会后,到李向东办公室的。以前,他总是会开了个头,就溜到李向东的办公室来聊天,当了城郊区委书记后,在会议室出入受人注视了,就只得认认真真的开会。李向东当了市委书记,他也不能说来就来,也要事先打电话给他的秘书,问李向东是不是在开会,或是在跟什么人谈话,如果,李向东只是一个人呆在办公室,他才过来。
黄说:“有了这个五人组,你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你还担心什么?”
李向东问:“你真的就觉得万无一失?”
黄笑着说:“你这个人呀?还是那么小心谨慎,都当市委书记了,在市(县)你还怕谁?要一言堂,你可以一言堂,要民主,你也有民主,你已经拥有双刃刀了,你还怕什么?”
李向东便更坚定了信心,说:“我就听你的,再冲击一下,来一次彻底的。”
黄便不说话了,默默地坐在那里泡茶喝茶。
李向东知道,黄在干什么。他在为他考虑他那下一步计划中的每一个细节。许多事情,事前考虑得更周到更细致,往往能避免一些疏忽,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节外生枝。
这是李向东和黄拥有的共同点。他们一起办某一件事,总会有这么一道程序,两个人同时去思考整个过程,然后,提出各自的疑虑,及时补救一些不足,从而,使计划更趋于完善。
李向东不否认,别人也有这个能力,然而,人家不定把这事当自己的事,不真正把这事放在心上,就是再有能力,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有时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你有没有用心。
黄是把他李向东的事放在心上的,当成自己的事的,所以,他会尽心尽力。
李向东心里感慨,如果,能把黄留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省很多事。在他依靠的人中,黄是最知根知底的。他不必顾虑他三心两意,不必顾虑他会向他要好处,只要叫他冲,他就冲,叫他退,他就退,连解释和说话的藻词都不必考虑。
当初,在国土局的时候,李向东当局长,黄当副局长,他们就一起冲破层层阻力,让那几个资历深的副局长不得不服气李向东。
尽管,现在的市委秘书长也还忠心,然而,李向东并不能彻底放心,还是觉得他那忠心只是看似忠心。每一次要他代言,要他冲杀,都要考虑给他点什么承诺。如果,哪一天,李向东没能给他想要得到的好处,他站到对立面去,也不是不可能。即使,不站到对立面,工作消极一点,就足够李向东难受了。
有一点,李向东对他一直不满意,叫他去办陈小雨的调动,提了几次,他都说忘了。或许,他年纪大了,记忆差了,有些所谓的小事说了就忘,然而,作为市委书记的千里眼、顺风耳,这种疏忽也是不允许的。
他曾想过,提拔黄当市委秘书长,但是,你能挪开那秘书长吗?
别说没有位置,就是有适当的位置,你也不能挪,大家都看见秘书长为你李向东冲杀呢?你凭什么挪开他,你难道是那种念完经就不要和尚的人?
黄笑笑说:“我暂时没想到你那计划有什么瑕疵。”
李向东说:“我自己也想过,也觉得目前完全可以实施。”
他想说,如果,你在我身边,协助我实施这个计划,成功的把握性会更大。在临市时,他没有这种感触,那是因为他知道黄根本不可能在他身边。现在近在咫尺,且他还是市委书记,不能把黄弄到身边,便让他很有点耿耿于怀。
他想,有朝一日,他一定把黄弄到身边,即使,那时候,钟市长已经无还手之力了,他也要让黄来当这个千里眼顺风耳的角色。
黄站起来说:“回去了,也不能帮你什么,只能动动嘴皮子。”
李向东笑笑说:“你想干活还不容易吗?我当了这市委书记,你还怕升不了官。”
黄说:“我没什么官瘾,这个你是清楚的。”
李向东说:“你的官不当大一点,怎么帮我?现在,你帮不了我,就是因为你的官小,进不了这个圈子。”
黄笑着说:“看来,我不想当大官也不行了。如果,你当了地级市委书记,当了省委书记,我就也跟着你步步高升了。”
李向东说:“如果,我真能当地级市委书记、省委书记,你跟着我步步高升也没什么奇怪?哪一个领导身边没几个自己的人?”
他想起了什么,说,首先,你要把城郊区的事干好,其次,别再去赚那些本该是别人赚的钱。
黄说:“绮红出事以后,我就已经收手不干了,那以后,我和陈坚也就是一种朋友之间的来往,一点经济关系也没有。”
李向东说:“有些事要慢慢来。”
说着,他拍拍黄的肩,心里想,黄应该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有机会提拔黄的时候,黄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让人家抓住把柄提出这样那样的反对意见。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七二章 团结能团结的力量
在实施下一个计划前,李向东必须和老钱单独谈一谈。这是李向东第二次跟他单独谈话了。这一次不再是向他了解情况,了解他的思想动态,不痛不痒地谈些杂七杂八的话题。这次,李向东找他谈话的主要目的,是要把他拉过来,在五人组中孤立钟市长。
老钱走进李向东办公室时,脸儿绷得很紧。尽管不知李向东找他谈什么,但肯定没好事。他想,李向东只是批评他,似乎已经很给面子了。
一路上,老钱都在想,自己应不应该向李向东解释解释,是否告诉他,他并无意要跟他过不去。那次在常委会上,他只是针对秘书长组织部长,并不是针对他这个市委书记。
他想,李向东会听他解释吗?这解释也太虚假了,李向东即使是傻瓜也不会相信他的解释。那么,就直接告诉他自己的难处?他想,李向东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能替他解决问题吗?老钱倒担心,钟市长知道了他在这边的态度,心里不高兴,更会变本加厉卡住他的脖子。
最后,他拿定主意,不管李向东说什么,怎么批评他,他都要承认自己的错误,决不能说钟市长的半句坏话。
李向东坐在大班椅上,示意老钱隔着办公桌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他说,我回来当市委书记一个多月了,谁对我怎么样,我很清楚,哪些人真心拥护我?哪些人真心反对我?哪些人反对我却是出于无奈?我心里记着一本帐。
他说,好多人说你站在我的对立面的,不能信赖和依靠,但是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有你的难处,有你的苦衷。至于是什么难处什么苦衷?我想,你也不愿意说,我呢,也不为难你,一定要你说,这些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以后。
他说,今天叫你来,重点就是谈谈以后的工作。
老钱有点意外,不相信李向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难道他一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这不大可能。
李向东说,一把手上任,总要出台一些新东西,不管这一把手是局长也好,镇委书记也好,就是我这个市委书记也一样。这是普遍存在的规律。我想,这些你比我更懂。
李向东说,只有制定新措施,采用新方法,才能在工作中取得新突破。所以,我也一样会出台一些新套套。在这些新构思里,我希望你能够肩负重任,挑起重担。
李向东很清楚,老钱偏向钟市长也和秘书长一样,是有附属条件的,毕竟,钟市长来市(县)才两年,两年的时间,不足以使他们成为知己,尤其是在官途上摸爬滚打的人。
如果,李向东给予老钱更大的利益,他就有可能偏向于李向东。他要给予老钱更大的利益。
现在,李向东完全有能力给予老钱更大的利益。
这时候,老钱觉得自己应该表态了,不管李向东真要委于他重任,还是装腔作势,他都应该表个态。如果,李向东真要委于他重任,他表的态就是真心的,如果李向东只是装腔作势,或者明重暗轻,那他李向东也不能怪他虚假。
他说:“我一定不辜负李书记的期望。”
老钱还是多少不相信李向东,他能委他什么重任?还能有什么重任委于他呢?他倒偏向于,好话说完了,接下来就要说难听的话了。他老钱也经常对手下耍这种伎俩。不由地,老钱嘴角便挂起一丝轻蔑的笑。
李向东看到那丝笑了,手里恨恨地攥着双拳,想你这家伙,竟还跟我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要想让你难堪,还要跟你兜圈子吗?别说跟你谈话,见都不用见你,就可以直接把你推进冰箱里雪藏起来。
此刻,李向东当然不能这样。他的对手不是老钱,而是钟市长。他要瞄准目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当然,当他坐稳市委书记这把交椅,钟市长无还手之力的时候,他再回过头来对付你老钱还不迟。
这么想,李向东脸上还堆着笑,说:“你也知道,升你的官,让你当市长,当副书记这是不可能的。即使那些位置空在那里,我说的话也未必算数。但是,我是一把手,我不能提拔你,却能让你负责更重要的工作。”
他说,钟市长为什么可以跟前书记较劲呢?他凭什么?凭他是市长吗?市长算什么?市长只是二把手。前书记为什么冲不破他的阻力?因为他没有用正招,他用的是他个人的威严,用的是大家都不服气的一言堂。
他说,我不否认,钟市长也跟我较劲,他不服气我当这个市委书记,那么,我就要让他服气。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呢?我完全做得到。我是一把手,只要走正常程序用正招,就能够做得到!提高干部福利待遇,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说,你应该看到了,我回来当市委书记一个多月,所做的每一件事,目的都是很明确的,每做的一件事,都是很有成效的,我的威信在不断提高,我的主事权在不断巩固。
李向东说:“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自从健全五人组制度后,我想要在市(县)干什么事都将会通行无阻,谁想要阻止我,都是不可能的。”
他说,一个二把手为什么敢跟一把手过招呢?你心里也应该明白,他不就抓住钱吗?经费开支的审批权握在他手里,如果他没有审批权,没有这支笔,他还有什么能耐?
他说,我必须改变这个现状,收回这支笔!
他说,我就要发挥五个组的威力,收回这支笔。”
市政府那一摊的工作,什么最重要的呢?就是这支笔,完全可以制约市委市政府的决策是否能够落到实处。
老钱的难处苦衷是什么?也正是受制于这支笔。
他负责多年的北海工业区港口建设,始终需要经费投入,钟市长对他满意,那笔一挥,经费马上就到位,如果不高兴,捏住那笔不动,他只得仰天长叹。因此,他宁愿得罪秘书长组织部长,甚至于李向东,也不想让钟市长不高兴。
他还意识到,李向东从钟市长手里夺回那支笔,极有可能交给他老钱管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老钱会发挥这支笔的作用,干出一番事业,将会让那些一直都怀疑他的能力,怀疑港口建设是劳民伤财的人改变看法!
李向东看着老钱,说:“收回这支笔后,我初步考虑,由你来掌管。”
老钱的心“咚咚”跳起来。这时候,他承认,李向东是委于他重任了,是真真正正让他挑重担了。他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他当然要站到李向东这边!
他说,非常感谢李书记对我的信任,非常感谢李书记让我挑这么重的担子。他说,我一定不会辜负李书记的期望,一定好好配合李书记,为市(县)的发展再做新贡献。
老钱在官途混迹多年,知道只是表决心,还不够,还要做深刻的检讨。他说,我也非常感谢李书记能够原谅我,对我曾经犯过的错误深表歉意!
有一点,老钱也很清楚,李向东为什么没有把话说死,他就是要让他老钱意识到,他老钱如果利用这支笔跟他玩什么花样,他一样可以收回来。
虽然说,这支笔由市长或他这个常务副市长掌握更合理,但是,特殊情况下,让老邝让秘书长掌管,谁又能反对呢!
话已至此,李向东的下一步计划徐徐拉开了序幕。
所有的一切征兆都表明了李向东的这个计划将会如期如愿地进行。当李向东还不知道该怎么给予秘书长好处,担心他得知李向东让老钱掌握那支笔后,会有思想抵触时,老常却帮了李向东的大忙。
第十八卷 杀猪刀 第五七三章 撕他脸比杀他更狠
李向东还曾担心老常和钟市长结成一伙来对付自己呢,却有如神助般,老常用他的性命帮了李向东一个大忙。
或许,老常作孽大多,注定他要偿还李向东。
这天,秘书长告诉李向东老常病危的消息,他被医生确诊为肝癌,且是晚期。李向东得到这个消息时,心儿“咚”地一跳,问:“有那么严重吗?”
一个多月前,李向东在政协见他时,虽然感觉那身子骨是大不如前了,但怎么也想不到竟会这么不经事!
秘书长说:“确诊后,老常还在省肿瘤医院住了十多天,经过专家会诊,认为已经没有医疗价值了,建议老常家里人还是把老常接回来。现在,老常住在市(县)人民医院。”
李向东说:“这不是判了他的死刑吗?要他回来等死?”
他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说心里话,李向东真不希望老常发生这种事。他希望老常健健康康,等他击败钟市长,回过头来处理他们的恩怨。他要让老常知道他将怎么对付他,怎么一点一点让他让他家里人在市(县)一点颜面都没有,让他和他家里人承受一种耻辱,承受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这样,老常才会知道,当初他对付李向东时,给了李向东多大的伤害,在李向东心里积了多大的仇恨。
其实,李向东也已经想好了先走哪一步。他要先对付老常的儿子,让他从副局长的位子上下来,然后弄到最边远最贫穷的镇去当普通干部。他想,老常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找人来说情,说什么都没有用,李向东就只等老常亲自上门来,老常上门,李向东当然不会马上见他,最后见了,也不会给他好脸色,他还要在常委市长联席会议上,甚至在各部门单位一把手的会议上,拿老常说事,杜绝老常这种替儿子讨官要官现象。
这些事,在平常人看来,似乎很普通,但老常是什么人?当常委就当了二十多年,面子比天大,撕他的脸面,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
再者说,李向东也不可能耍些卖凶杀人的损招啊!
那曾想,李向东还没出招,他就先患肝癌等死了。李向东这时候还出招,倒让全市(县)的人都唾骂了。
秘书长问:“去不去看看他?”
李向东没说什么,只瞪了秘书长一眼。尽管,像老常这样的人病了,且是死症,按惯例,市委书记是要去探望表示一下的,然而,你秘书长就不知道我和老常的恩怨吗?两年前,我就想他死了,如果不是当了市委书记,我听到这消息,还要烧鞭炮祝贺呢!
秘书长还是第一次见李向东这么狠的眼神,忐忑不安地离开了。他发现,这阵,李向东总有许多不满意他的地方,他发现,自己总不能准确地揣测李向东的意图。
好几天,市委市政府大院的干部都在议论老常患肝癌等死的事,说老常主要是喝酒多了,把肝烧坏了。说现在当领导也好,当干部也好,能拼酒的,都是好样的,拼到后来,就把自己拼掉了。说市委市政府应该颁布一个禁酒令,不管什么接待,都不准喝酒。既保护了干部,也节省了开支。
要知道,每次接待喝酒的开支比一桌好菜的钱还多得多!
这天,李向东的秘书吞吞吐吐问:“你真的不去探望一下老常?”
李向东觉得奇怪,那天,秘书长要他去看老常时,秘书也在办公室,多少也知道他的态度,为什么他还提这事?
他问:“你想说什么?”
秘书说:“这几天,大家似乎都很关心这个事,都在议论这个事。”
他说,也议论哪位领导去探望过老常,哪位领导没去探望老常,就猜测不去探望老常的,以前和老常关系都闹得很不愉快。说老常当常委二十多年,当得心高气傲,得罪了很多人。
他说,我也听说你和老常有点不和,具体有什么不和,我也不清楚,但是,这种时候,如果,你去探望他,我想,对你应该是有利的。
这秘书就是接任前书记那个王秘书的秘书。曾在李向东手下干过几年,《》跟前书记也有好几年了。前书记器重或不器重李向东的时候,他都帮了李向东不少忙,因此,李向东当了市委书记后,一直都没想要换他。
即使要把陈小雨调来,也没想要换秘书。他已经很明确地要他安心工作,告诉他,他还要留他在身边当他的秘书。
他认为,他比陈小雨成熟得多,而且又跟了前书记这么些年。
这会儿,李向东脸上没有动静,心里却有所动的。尽管,由于职务的原因,秘书没把话说全,但那意思还是听清楚了。他是要李向东借这个机会,通过探望老常,在干部中树立一种形像,他李向东不是那种记仇记恨的人,对老常都不记仇记恨,他还会记恨谁呢?从而,让那些心里觉得曾对不起李向东的人,放下思想包袱。
李向东想,他现在真的需要在干部中树立这样一个形像。他不是那种记仇记恨的人,他对老常不记仇,对谁还记仇呢?他回来当市委书记干的事,都是为了工作,并不是想要解决什么恩怨。他对老常不记仇,对钟市长也不会记仇,如果有一天,钟市长能配合他,他仍然接纳他。
这也是一种策略!
李向东说:“你安排一下吧!”
秘书却轻声说:“谢谢!”
李向东愣了一下,问:“你谢什么?”
秘书说:“你能接受我的意见。”
李向东说:“你不能这样,你这样会让我们有隔阂。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隔阂,应该有什么说什么,特别是你,心里想的什么,就要说什么?否则,你怎么当我的秘书?怎么协助我处理日常工作?”
秘书笑了笑,说:“以后,我会注意,会改正。”
然而,他心里却告诫自己,这只是领导挂在嘴边的话,宽慰手下的话,心里未必就想这样。哪个市委书记会听秘书的?只有秘书听市委书记的。
李向东出现在老常的病房时,躺在床上的老常两眼一亮,嘴唇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双手就那么握住李向东的手不放。尽管,那手软弱无力。看着老常那消瘦得面目全非的脸,虚弱得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喘息,李向东心里也不由得一热,想昨天还一副叱咤风云的威武,天不怕地不怕,老虎屁股摸不得,这倾刻间,竟变得风烛残年,摇摇欲坠,仿佛抗击一缕风的能力也没有了,便感慨这人其实是很无奈的,气数已尽时,你便是一堆粪土,一具残骸。
他说:“你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
李向东还能说什么呢?心里虽然很想说几句狠话,让他雪上加霜,却是说不出来了。
老常却被感动了,说:“想不到,你还会来看我。”
他的眼睛红了,似有眼泪在眼眶里滚动。老常的老婆已在一边抹眼泪,老常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默默地站在一边。他们能不知道老常与李向东的恩怨吗?即使老常不会告诉他们,他们也是有所听闻的。
李向东说:“也就是普通疾病嘛!调养些天也没什么大事了。”
老常似乎笑了笑,说:“你不要宽慰我。虽然,你们都不说,但我知道自己的事。我这人不病则已,一病就病入膏肓了。”
李向东笑笑说:“你老常可是条硬汉,不是这么悲观的人。”
他心里却说,我是舍不得你就这么走的,你应该坚强起来,冲过这道坎,我李向东还是等你呢,等着你血债血偿。
有那么一刻,李向东也不知道,他这心里是同情老常呢,还是真希望老常好起来,容他慢慢泡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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